我的爷爷
2009-12-3 10:08:29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编者按:爷爷的形象只能存在脑海中了,爷爷留给的背影珍藏一辈子。全文感情基调浓厚,思绪细腻,表达方法尚好。无论在何地,亲情一直是内心里最柔软的部分。问好作者,继续加油,安好!
我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留给我们的只是老家里挂在墙上的的那一副照片。一个二寸的相框已然变得十分的古色古香。照片中的爷爷穿着长长的棉袍,戴着一顶瓜皮小帽,完全一个老电影里地主老财的形象,安然地享受着子孙的香火和叩拜。除此之外,所有对于爷爷的印象,都来自于父亲对于他父亲的那些口头的回忆。
所有读过《史记》的人都不能不觉得太史公对于夏商周秦的那些始祖的记载充满了荒诞不经。但面对一个没有确切文字记载的而又久远的历史去作回忆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传说反而是最好的记忆。不知是由于饥饿、战乱的颠流离或是本身家族文化的缺失。我们整个家族并没有旧时代里那种人们视为的比生家性命还要重要的族谱。三代以上的祖先们就永远消失在我们这些后辈的记忆中了。关于家族的历史也就成了一个近化于神化的传说了。
人们常说“问我祖先来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大约在明代的时候,兄弟俩为了荒或是躲避战乱,从遥远的山西拖家带口一路讨饭来到甘肃落户。这就是整个家族世世代代唯一留存的记忆。我一直在想象着我的祖先扶老携幼的那幅流民图,象所有开拓者那样,他们都是了不起的先驱者。但他们却没有留下更多艰难创业的感人故事,教育子孙怎样在艰难的条件下开创自己的一片天地。
我查了史料,从山西大规模地移民,大约是明朝洪武年间的事情,也就是就居今已经七百多年了。在这几百年里,我的祖先们一代一代地耕作着,就象《白鹿原》里渭水平原上白氏家族的先祖一样,靠着一份辛勤,一个麻钱一个麻地集赞了一份不小的家业。等到民国的时候,我们已远远超出了一个小康之家的水平。我们家一个出嫁的姑奶奶。由于娘家前来迎接归省的坐骑竟是一头毛驴而拒不骑乘,直到换了足以与其身份相称的高头大马。这个故事竟然一代一代被津津乐道,可见我们的姑奶奶已经有了一个大家闰秀的派头。也使子孙们对家道的兴旺有了一种不以言表的自豪。但就如所有盛极而衰的悲剧一样,我们家族很快没落的原因是我爷爷的奶奶吸上了鸦片。先是卖粮食,再是卖地,等将所有的房屋也卖光的时候,才吸完最后一口死了。就在我们家卖房、卖地的时候,一个家境不如我们的本家却乘伙打动,以极低的价格收买了我们所有的家产。而成了当地最大的地主。当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这个吸食鸦片的祖奶奶竟被看成了一个神奇的先知。因为刚刚过了十几年全国解放了。在我的那个本家被分土地,追浮财弄得家破人亡的时候,我们却成了地地道道的贫下中农。人世间的事情真的是这样奇怪。而人的命运又是这样无法让人捉摸。
相对于现在贫乏得要死的生活,爷爷的那个时候本来充满了传奇和机遇。爷爷自己念念不忘地给子女们讲着他与西路军的那段交往。我也曾翻阅了很多有关西路军的书籍,直到有一天看到一位西路军将领回忆录中对一个细节的描述,完全印证了我爷爷确实是这场历史的亲历者。这位将领在回忆录中说,红军西征到我家乡的那个地方后,已是寒冬,但将士们还穿着单衣。西路军都是南方人,根本受不了北方严寒。就将地主家的毡裹在身上取暖。这完全与几十年来父亲给我们讲爷爷留传下来的那个故事细节一模一样。爷爷还跑去给西路军做饭,但现在想起爷爷做饭的动机很可能不是那种拥军支前的革命热情,而是到西路军那儿噌饭。吃过饭后,一个军官还拍了拍爷爷的肩膀,让爷爷快点离开。因为他们就要与马步芳开战了。年轻而又好奇的爷爷并没的走远,而是藏在一个山头的草窝里一直看着这场惨烈的战事。
对于这个留给我们一半记忆一半想象的爷爷,我唯一遗憾的是他错过了一次成为英雄的绝好机会。我仔细地端详着爷爷的遗照,和我们这些神情猥琐的后代不一样的是,爷爷显得很魁梧,这完全符合一个英雄最起码的标准。按照书上写的那样,爷爷应该毅然从军,走上革命的道路,那样,我们在今天就是红军的后代。但爷爷放弃了这个改变自己,也改变家族生活轨迹的机遇,作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多少年了,父亲还一直说起爷爷的这段经历,使我更想详细地去了解爷爷,了解他那个时候的想法。
前几年,老家好多人张罗着修家谱。我爷爷作为最早可查的一个先辈,居于新修家谱中的头把交椅。我想从爷爷一生最亲的奶奶身边去了解爷爷,但这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竟然对已离开自己二十多年的老伴没有了太多的记忆。作为爷爷子女中最年长的大伯,也知记得爷爷解放后的那些事情了。在大伯的记忆里,爷爷是一个大个子,而且是一把种庄稼的好手。爷爷被选为贫协的主席。但这个主席却因一诉苦会次会出尽了洋相而丢官罢职。诉苦会上,工作组不断启发爷爷的阶级仇恨,但爷爷却笑料百出。留下爷爷和工作组的那段对白也就被当作电影台词一样不断演绎。
工作组:“你说张五爷家(就是那个乘伙打劫了我们家产的本家地主)为什么吃香的喝辣的,你却吃不饱?”。
爷爷:“人家有那么多的地,当然不愁吃”。
工作组:“他们为什么那么多的地”?。
爷爷:“我奶奶不抽鸦片,我们家地比他们家还多”。
工作组无奈只能另外启发:“你就说说解放前后有啥区别”
爷爷:解放前给地主干活能吃饱,现在一天都得饿肚子。
吃不饱肚子的爷爷却天生一副侠义心肠。至今,人们还谈论着爷爷做的那些急公好义的事情。每次我回到老家,一位六十多岁的老邻居一定会紧随其后地来到。每次都离不了告诉我们两家的缘源。当他与他的父亲沿村乞讨,已经对生命绝望准备放弃的时候,是我的爷爷用家中仅有的两个镘头给了他们重新生活的希望。那时候他刚刚十岁。在那一个错头就会承载一个人生命的底线的年代里。我爷爷所做的简直就是舍生忘死的壮举。
小时候我看到别人家在爷爷面前承欢的孩子,总是相当地羡慕。爷爷总能承当做错事后的庇护神,或是在他那油渍麻花的衣服口袋里掏一粒枣吃。虽然爷爷只给了我一个远去的背影,但我仍然很怀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