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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玉蕊满堂春
2010-7-7 10:50:06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一年的轮回有四季,当冬天的雪花飘零,似乎就代表一年最后的使者来到。人们总是终结最后的繁华纷扰,挽手又一年的喜悦,走向春天的萌动。
  
  “遥间爆竹知更岁,家家户户水仙香”。年年的冬天,都会买回几株水仙,为一年的结束平添一份绿意和温馨。岁暮天寒,花事岑寂之际,盛以浅盘,满贮清水,下佐文石,供于明窗之前。
  
  “翠帔缃冠白玉珈,清姿终不污泥沙。骚人空自吟芳芷,未识凌波第一花”,始终喜欢她的清雅和高洁。素装淡裹,亭亭玉立,映寒冬瑞雪,伴书声琴韵,备此一丛,点缀岁朝,清致入画,大为生色,飘飘欲仙,心旷神怡也!
  
  “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暗香已压荼蘼倒,只此寒梅无好枝。”这是古人最为妥当的描写,仅凭一点点清水,就能含苞待放,亭亭玉立,胜似荼蘼和寒梅的冰肌玉骨;只要一汪清水,冬天里风霜中一线温暖阳光,她就会清丽鲜活地生长、开花。
  
  岁暮时节,常常伫立,看我的水仙在盆中,叶在寒冷中萌发,花儿在叶子的心中绽放。洁白的花儿包含粉黄的花蕊,那是叶子对根的情愫,星星点点刻骨铭心,丝丝柔情只为这春的绽放。如搏尽冬的寒冷温暖的阳光,缕缕穿透晨雾。
  
  那花瓣,润如玉、白如绢、轻如纱。欣赏其中,那么清新,那么舒坦,那么畅快。“嫩白应欺雪,清香不让梅”,的确如此。洁白的花瓣托着蛋黄色的花蕊,散发着一种清淡高雅的香气。那馥郁芬芳的清香,与众不同,别具一格,油然生出许多喜欢她的理由。
  
  俯下身子轻轻一吻,香气沁人心肺,真叫人超尘忘俗。开花时节,整个书房弥漫着清淡的香气,流溢着温馨,真有一种“一盆玉蕊满堂春”的意境呢!
  
  人们赋予水仙道骨禀然的风范,早就一尘不染开在心间;清雅脱俗得没有丝毫世俗心,同时还有柔情似水袅娜风姿。
  
  借水仙可喻的东西很多:比如女人的柔情和命运,比如女人娇柔多情的一面,著名诗人舒婷的《水仙》便是一例:
  
  南方盛产一种花卉
  
  被批发被零售到遥远的窗口
  
  借一钵清水
  
  答以碧叶玉芩金盏银托
  
  可怜香魂一脉
  
  不胜刻刀千凿万琢……
  
  是啊!水仙花的美丽是经过细心雕刻的
  
  泥土曾经给她最早的养分。
  
  又找到英国诗人华兹华斯的《咏水仙》:
  
  ……
  
  后来多少次我郁郁独卧,
  
  感到百无聊赖心灵空漠;
  
  这景象便在脑海中闪现,
  
  多少次安慰过我的寂寞;
  
  我的心又随水仙跳起舞来,
  
  我的心又重新充满了欢乐。
  
  看到叶子和花在相依相伴中翩然起舞,人们也许会如华兹华斯一样找到心灵寄托,闻到生活深处散发的水仙花般的清香,重新充满了欢乐。
  
  水仙花本属石葱科、水仙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六朝时称“雅蒜”、宋代称“天葱”。因其美丽,人们还给水仙花取了不少巧妙而美丽的名字,如金盏、银台、俪兰、雅客、女星等等……
  
  于是很多有关水仙花优美动人的民间故事被珍藏和流传下来,古今中外都有:
  
  古希腊神话里的水仙,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少年,名叫纳希西斯。他风度翩翩,仪表超群,赢得了回声女神的爱慕,遂坠入情网,不能自拔。而纳希西斯却孤芳自赏,不为情动,对女神的求爱冷若冰霜。女神玉容憔悴,心碎而死。
  
  复仇女神得知,怒不可遏,使纳希西斯爱上自己水中倒影。每日独行泽畔,顾影自怜,神销骨毁,变成一株水仙。呵,多么浪漫而又残酷的爱情故事!
  
  可在中国文人的笔下,却迥然异趣。水仙不是仪态潇洒的美少年,而是一位聪明窈窕的妙龄女郎。《内观日疏》中,则有这样的描述:有位姚姓老妇,住在长离桥边。一个风寒气凛的冬夜,她梦见天坠星斗,化作一丛水仙,香美异常,取而食之。醒后生下一女,长大后贤淑聪颖,因而人们称水仙花为“姚女花”。虽是乡闻野趣,却也又添兴致。
  
  而《集异记》中更有诡怪记录。河东人薛潦,少年时隔窗见一美貌女子。一身缟素,独步庭中,忽而叹道:“吾夫外出游学,相见恨难,如此良辰,岂不伤怀?”于袖中取出一兰花卷凝想,时而暗笑,时而泣下,复又吟诗数首,其音细微而清晰,听到人声渐至,便隐身于水仙花。而一男子则从兰花中跳出,说道:“娘子与我只有半步之隔,然相去不啻万里。”也吟诗二首,复入兰花中。故水仙和兰花也称为“夫妻花”,水仙花也被称为俪兰。
  
  读宋代大诗人黄庭坚之咏水仙诗,水仙那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洛神风姿,又跃然诗外。不由心旌摇曳,觉得水仙俨然一绝代佳人,云蒸霞蔚,泯然而忘尘世之忧。
  
  刘克庄水仙花诗,却以水仙不沾淤泥,风神高洁,当属屈原、李白之流,更让人耳目一新,万般惊讶,千般心仪。
  
  这个春夜独坐案头,屏心静气,思不能已。在月白风清,难眠难抑之际,捧读龚自珍生平事迹,眼底流来他的恋爱韵事:
  
  道光六年,龚自珍在杭州西子湖畔,与恋人幽会。日后忽幻忽梦,闻其裙裾沙沙,体香幽幽,沉醉迷惘中,援笔而吟“乞貌风鬟陪我坐,他生来作水仙王”。男儿之真情,如火灼灼。后来女子香消玉殒,诗人闻知,悲从衷来,在《己亥杂诗》里凄然吟道:
  
  花神祠与水仙祠,欲订源流愧未知。
  
  但向西泠添石刻,骈文撰写女郎碑。
  
  尘世悠悠,事已至此,诗人只能在西泠桥边竖碑刻文,以志永恒纪念了。惜哉,悲哉!诗人挚爱恋人之情素,足以哭鬼泣人,震天撼地。
  
  龚自珍以水仙喻心爱,更以水仙自喻。这一点,在他年少时所作《水仙华赋》中,已略见一斑。后来他撰写《神思铭》时,更是把水仙作为心中偶像,也示为他自我精神的化身。藉此标示他澹泊清醇、超尘绝俗的品格,寄托自己一生不愿随俗流转的高洁襟怀。
  
  “峨峨云王,清清水仙”。一代诗宗的吟哦,令人自惭形秽,也叫人精神振奋。仰望素月皎皎,俯听春虫唧唧,怦然心动许久。
  
  遗憾的是,水仙开过花以后连同它的枝叶一起慢慢死去了。曾经对水仙短暂的生命感到难过,不过后来明白了,对水仙来说,它最大的悲哀大概就是努力绽放了,却没有人欣赏吧。不管它的结局如何,拥有有一个绚丽的过程,只在此际,它的美仍然未尝凋零,就已足够。
  
  换个角度试想,如果花期太久,也许就没有了那种牵挂期望的感觉。人性往往如此,喜欢将不能长久的东西珍惜。所以,我愿意它逐渐老去,化了做春泥。
  
  这样,珍惜它的还会更多。
  
  来年,还会再相逢。捧一杯清茶,静静的对着水仙,观其花,闻其香,赏其叶,揣其神。
  
  是啊!人生如花,花如人生,只要认真的开放,过程都是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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