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宜海湖
2010-12-16 11:18:31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这次来宜海湖,猛然记起,这是我在工大的第二个冬天。
站在湖畔眺望,远处的群山在浓浓的雾里看不出半点轮廓。近处的几座小山如同馒头一样在灰暗的天空下静静地坐着,在冰冷的空气里,看来坚硬的如浑圆的石头。湖中的碧波早冻成了一面大玻璃,表面如同鼓皮一样是灰黄色的,显得那么精疲力尽,那么苍老。湖中央和周围的低丘是光秃秃的,其上黄黑色的草齐崭崭地卧着,草上覆着碎玉一般的清霜。低丘上的树早已脱光了叶子,枝枝杈杈乱指着天空。远远地看这低丘和树,似乎是躺着的一个老头,风刀霜剑在他的脸上刻下条条纵横交错的皱纹。那些树是他的手。他用手指着苍穹,喃喃地,在低声说些什么?
冬天的宜海格外冷清。除了我,再没任何人,也没别的动物。四周静悄悄的,可以听见风划过冰面的嘶嘶声。想起夏天这里人影纷繁,声音嘈杂,这时却一片寂静,一片凄凉。曾经在这儿得到许多乐趣的人,此时都销声匿迹,远远遁离了。
在我的心中,宜海不只是工大内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更是我心灵的驻地。每次感到孤独的时候,一个人来到湖畔,坐在岸边的青石上,看着风吹起一湖涟漪,看着肥肥的鹅在碧水里嬉戏;或者背手游荡在湖畔的碎石上,看着一对对情侣儿女情长,风光旖旎。偶尔看到几个调皮的女孩子在花下面的草地上打闹嬉笑,引得花纷纷而落。这时,我会感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涌上来,亲亲切切的感觉,就会生出想拥抱大地的冲动。是宜海让我们相聚,让我们感受到彼此铭心的快乐。
可是现在,一切如同过眼烟云,一切如同梦境,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曾经的人,已经杳无音讯;曾经的物,更是面目全非。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在宜海湖畔游玩,一阵大风吹过,天昏地暗,我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当风平浪静后,我兢兢战战地抬头一看,人呢?他们哪儿去了?我大喊大叫,寻找他们。后来跑到湖边一看,大吃一惊,原来湖水已经干涸,深逾千尺。他们却在底部,似乎装在一个大玻璃的容器里,我只看见他们在动,在挣扎,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我奋力向他们招手:“带上我,带上我,你们去了我多么孤单啊!”
我回忆着自己的梦境,心中犹有余悸。我站在湖畔拼命向下看,却只看见坚硬的冰和自己模糊的倒影。那个梦似乎在告诉我,有聚就有散。每次的聚和散在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这就是天意,人力是无法转移的。当人物、背景、时间恰好交错在一点,就出现了不为人所预料的一些事。人处于这个世间,外部环境的影响远远超过人们自身的意念。倘若时间突然定位,那么人们的意识、习性、认知就永远处在那一刻。这样的话,人类的生活相对于宇宙的运行就成了运动的。人类本身就成了静止的。在这个假设的条件下,如果一个人在八岁时时间突然静止,那么他就会永远保持在八岁。他的天真无邪,无忧无虑也会永恒不变。
我们在宜海湖畔玩,就因为有宜海的存在,才有我们相聚的诞生。假如宜海始终保持着她的美丽,那么此时还会人遁声绝吗?如果宜海一年之中始终花谢湖冻,我们还会在这儿玩耍吗?
我想着自己的事,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片棕褐色的叶子。注视着这片叶子,我突然想到,就像这叶子一般,人的八岁和叶子的凋零都是一瞬间的事。这一瞬间是个分水岭,它的前段和它的后段的物体完全是两个物种。也是说,一分钟前的你和一分钟后的你已经不同了。相同的任何事都是大致的。
我的思考在慢慢扩大。在一年中,一片叶子的萌生和凋零;在百年中,一个人的出身和死亡。无论一片叶还是一个人,对于整棵树还是整个人类而言,都是渺小的;无论一年还是百年,放在整个历史长河中都是短暂的。生命的萌生是偶然的,而生命的结束是必然的。从偶然走向必然的这段时间,充斥着许许多多的偶然和必然。人的生活就是有偶然和必然构成的。
譬如你好好学习,就可能考个好大学,这是偶然性;你不好好学习,那么一定考不上好大学,这是必然性。如果,一段时间对于整个历史而言是偶然出现的;如果一个人在整个人群中是偶然的,而这个人又偶然的生在这段历史中,那么他必会在历史上留名。或者美名,或者恶名。大人物就是这么出现的。
这片湖,静静的伏在这儿,我们来的时候如此,我们去了依旧如此。此时的她在等待,等待一株迎春花的盛开,等待一丝春风的拂来。等待着下一个千年,等待的千年如一日。
昨日的灯红酒绿是一番美好温馨的光景,今日的冷冷清清未必是凄惨的时光。就像这些插在土丘上的树,夏日的它们构成的是葱葱郁郁、生动活泼,给人一种肤感;而此时的它们却是零零落落、深沉苍劲,给人一种骨感。
微笑着看着这一片苍茫。反反复复,聚聚散散,生命的线条本是如此。不论斗转星移、时光更迭,还是风雪骤至、罹难突来,都让我们从容去面对。
走过宜海湖,是在我在工大的第二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