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状
“找个好保姆比找好老公还难”
家住福田的朱女士有两个孩子,女儿目前上小学,儿子正上幼儿园,由于和丈夫开公司打理生意繁忙,所以必须得请保姆照顾孩子以及打理家务,“这些年前前后后换了不下六七个保姆。其中干的最长时间的一年多,最少的不到一天。”
“找个好保姆真是太难了”朱女士说,她曾跟朋友们一起开玩笑时说,如今找个好保姆比找好老公还难。说起这些年找保姆的经历,朱女士“一肚子的苦水”,她告诉记者,四五年前,花800元左右就能请个保姆,而如今花2500元左右一些保姆还嫌工资少。“关键是费用涨了,服务质量和水平却没有一点进步。”
朱女士说感觉目前家政行业十分不规范,信息也不对称,每次去找保姆都只能听凭家政公司的介绍,再从保姆穿着、言谈举止来进行初步判断,而此保姆究竟怎样,还得靠运气。
朱女士就曾遭过一次“霉运”。2009年时,她通过小区附近的一家家政公司招了一名保姆,待遇为每月1400元,包吃包住。保姆第一天来上班的下午,就拿走了卧室柜里的5000元现金“蒸发”。后几次三番跟家政公司协商,才获得3000元的赔偿。
当然,在朱女士先后请的多位保姆中,也有她评价很好的保姆。“我的孩子属于比较调皮的那种,有一个河南的阿姨挺有责任心和耐心,会陪着孩子们玩,干活也挺勤快和干净利落。”为了留住该阿姨,她平常会给她买衣服,而且逢年过节也会发红包,但后来她回家过了一个年,就没再来了,“电话里说家里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工资更高的,意思是如果要在我这干,就要涨工资,我觉得每个月支付的也挺高了,所以就没答应。”
朱女士说,她和她有雇佣保姆的朋友都发现,现在去家政公司找保姆时,保姆对自己的水平、能力都不谈,一上来就想要高工资。很多保姆来家里做一段时间工作后,不会在意自己服务的好不好,让雇主满不满意,而是想着法的给雇主提加工资的要求。
深圳中家家庭服务有限公司总经理艾晓雄介绍,深圳市场目前40万左右的保姆,其中有20%属于育婴师、月嫂等技能型保姆,绝大多数都属于普通的保姆。目前住家保姆工资在2200-2600元/月左右,熟手会再高一些。而四五年前,深圳市场的保姆月工资在600-800左右,“5年内保姆价格翻了好几番,但服务质量跟雇主要求有一定差距,这确实是呈现出来的一个问题。”艾晓雄还表示,每年都说深圳缺保姆,其实不是请不到保姆,而是请不到有技能、让雇主满意的保姆。
“深圳保姆价格涨幅是全国最高的。据我了解,这些年雇主对保姆高价格与服务质量不匹配的反应也是最大的。”深圳家庭服务行业协会秘书长卢震坤说,
探因
行业门槛低导致恶性竞争
对于这些年深圳保姆价格为何“高歌猛进”,而技能、服务质量却与高价格不匹配,家政公司和行业人士分析认为从事保姆人员的减少以及家政行业门槛太低,行业内恶性竞争是重要原因。
“往年这时我这里待聘的有300左右的保姆,而今年只有100多人。以后保姆人数会越来越少。有一种观念认为做保姆就是伺候别人,比别人低一等,一些人是不得已才来做这行。”深圳中家家庭服务有限公司总经理艾晓雄说,他介绍称在深圳从事保姆的人员文化素质和学历都偏低,大多数是年龄在40岁到50岁左右的农村妇女,这其中主要有3个群体,分别是家里贫穷、离过婚或因为其他原因无法留在家乡、做生意赔了的,“这些基本情况会使得服务水平不高。”
记者了解到,如今很多就业者选择职业首先要看此职位的发展空间,职业前景,“农村就业人员数量在不断萎缩。而深圳家政行业从业人员职业规划、晋级标准等尚未建立,无法吸引低素质以外的稍中高端素质的人才比如技校、中专、高职甚至是大学生等进入。”
业内人士分析,家政行业门槛低使得家政公司泛滥,再加之“资源”紧张的情况下,很多公司用涨工资的方式来吸引从业人员就业,甚至出现家政公司间的恶性竞争、互挖“墙角”,抬高保姆价格。
记者了解到,家政服务企业入户门槛很低,租间房、拉条电话线、摆几张办公桌,就可以注册成立家政公司做生意。因此服务质量、收费等问题随之产生,一些家政公司对雇主乱承诺、乱要价,对保姆不培训或速成培训后胡乱定级、不提供保障,与雇主产生纠纷或矛盾后不认真对待,不行就关门大吉,家政公司鱼龙混杂。整体行业的基础素质很差,很多经营者没有管理经验、长远规划,很多时候随行就市,进行价格竞争。
来自深圳家庭服务协会2010年的一项统计显示,深圳家政公司有2800多家,而专门做保姆业务的公司有五六百家。
“因为人员缺口,企业为了生存,必须要强加利润上去。原来家政公司介绍10个保姆可以保本赚钱,现在只有5个保姆他也要保本赚钱,当然要提高保姆价格。而为了留住从业人员,家政公司也必须把工资提上去。可以说,家政公司的老板见了雇主像孙子,为了赚这份钱,他会丢掉自己行业的一些规则、原则,家政公司的老板见了保姆像保姆,因为他们只有留住保姆才能赚到钱,所以他们也会迁就保姆,不敢有要求他们说你必须要达到怎样的技能。”深圳家庭服务行业协会秘书长卢震坤说。
高标准培训缺失
培训确实是一个问题。记者了解到,雇主对保姆不满意,多是因为所付工资跟保姆的技能、服务不匹配。有业内人士认为,这与家政公司对保姆没有进行系统培训有一定关系。据了解,一些小家政公司有的无培训场地和能力,干脆直接介绍保姆上岗,有的只是简单介绍注意事项,用普通的家庭生活用具、设备简单模拟培训一下就完事,“这部分无场地、资质培训的家政公司在深圳占到了97%左右”艾晓雄说。
“我们的岗前培训有3-6天时间,不仅要教保姆菜肴制作、家用电器使用、清洁等技能方面的内容,还要教她们职业道德、礼貌仪态、从业心态等知识,”据艾晓雄介绍,他们公司有两层数千平方米的培训场地,冰箱、洗衣机、吸尘器等家用设备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真人体重的模拟人等。
记者了解到,深圳大型的家政企业一般与内地妇联、工会等部门合作,向深圳输入保姆,然后经短期培训后进入雇主家服务。即便坚持在做岗前培训,但这些大公司在培训的问题上仍然十分苦恼。“培训期间要对保姆包吃包住,还要购买一些器具、请老师,培训成本花费不小。而保姆流失率很高,达到了80%左右,有的培训完上岗一段时间回老家了,有的跟雇主私下单独签约,有的去了其他公司。这会让我们感觉培训的钱打了水漂。”艾晓雄说。
卢震坤告诉记者,一般情况下,在保姆上岗前,家政公司都会做一些简单的培训,如教一些技能,以及跟雇主怎样相处等等,“但这种三四天的短期培训很难改变保姆已有多年的习惯。只有通过开展专业化、学历化的培训才能对保姆素质及技能有所改善。”
新趋势
地下“菲佣”受欢迎
5年前,雇一名菲佣相当于雇4个至5个国内保姆,5年后,深圳的保姆价格翻了几番,但服务质量也没有相应提升。相比之下,菲佣服务优质的优势凸显出来,于是一些人开始打听能否雇佣菲佣,一些中介结构很想让菲佣进入深圳市场,但据介绍,由于目前国内对菲佣仍采取禁入政策,进入深圳市场的菲佣多是通过非“正规军”。
根据1996年国家颁布的《外国人在中国就业管理规定》,外籍人士到中国工作必须取得工作签证。而能获得工作签证的群体以高级专业人士为主,菲佣只是劳务输入,其雇主又是家庭而非单位。但该法规没能阻挡住菲佣进入中国内地。
据业内人士透露,大概从2004年开始,深圳就出现菲佣,有的是通过小中介公司进入,以家庭教师或以培训中国保姆的培训师身份来华,有的是跟随雇主拿到旅游签证或名义上受雇于雇主所在的公司,从而办理签证。“深圳的菲佣多是外籍人士家庭或高薪白领家庭雇佣,在深圳工作的菲佣估计有1000多人”艾晓雄说。而卢震坤表示,家庭服务行业协会对深圳有多少菲佣没有做过相关统计,但据他估计会有五六千人。
艾晓雄告诉记者,他的几个好几个朋友向他打听过能否帮其找菲佣,也有香港的中介公司咨询过能不能合作将菲佣引入深圳。因为国家政策没放开,他们不敢引入,而现在深圳市场的菲佣工资3500元左右,雇佣本地保姆也得两千多,且服务质量跟菲佣有一定差距,因此一些追求高服务质量、消费得起,或者是想学英语的雇主愿意多花钱请菲佣。
而卢震坤认为,除了因为国家政策方面不允许引入菲佣外,还有一个问题是,深圳的家政行业比较混乱、相关保障、制度未建立或落实,“引入后如果出现一些问题很可能会引发国际纠纷。”
雇主刘女士表示,既然本土保姆工资涨的已经跟菲佣差不了多少,而服务水平、质量却相距甚远,为何不可以雇佣菲佣呢,何况还可以帮助小孩提高英语口语。记者随机采访一些雇请保姆的市民了解到,像有刘女士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一方面是雇主们对菲佣的欢迎,一方面是对本土保姆“货不对板”的埋怨。那么,菲佣和深圳本土保姆的差别究竟在哪里?“其实菲佣到深圳来,其一些烹饪等技能也许还比不上本地保姆,更重要的是服务心态的差别,他们把家政作为一种事业来做,对职业有高的认同感和归属感。而在我们的传统观念中,把做保姆看成是伺候人,低人一等。”艾晓雄告诉记者,他曾去深圳一名雇佣了菲佣的朋友家做客,菲佣吃饭时是在厨房吃的,并不跟雇主在一起,“这在我们本地保姆看来可能会认为雇主不尊重她,但菲佣就不会这么想。”
“我们和菲佣的体制不太一样,我们的从业人员素质低,如果没有系统化的培训,很难改变服务水平,可以说跟菲佣没得比”卢震坤说,据其介绍,菲佣在菲律宾已经接受学历或技能教育,在出国前,本身技能已经很好,而且还会经过比较严格的考核、级别认定,她们还有着非常好的契约精神,且违反契约也会惩罚,“这样的情况下,保姆、雇主都非常有保障,现在在香港做事的菲佣自己花钱或雇主花钱会让她们来深圳做一些中式餐饮的培训。深圳的雇主和保姆就不会这么做,因为缺乏保障,雇主会担心花钱培养了保姆后保姆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