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都喜欢动物,因为孩子们未曾涉世,不具社会性。社会性是专指人类社会的,人类社会中,人与人的关系是最复杂的关系。在孩子们幼稚的心灵里,人与人的关系简单得与人和动物一样,或许他们觉得动物比人更容易接触一些。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姊妹一起玩耍,能有一个小生命相伴也是再高兴不过了。我的五岁的女儿泉泉也特别喜欢动物,小到一只在地上乱爬的蚂蚁,大到只有骨头架子组成的恐龙,她都没有害怕的感觉,能静静看上半天。在她的小脑子里,也没有什么好虫坏动物之分,一只满屋乱撞乱叫的苍蝇,一只腿脚朝天,躺在地上打转转的蟑螂,她都会有兴趣。看电视时,如果一只小狗小猫或其他什么动物受到了委屈,她是绝对要打抱不平的,或者冲着电视厉声呼叫“不是它!不是它!”,或者捂着眼睛不看(手指头里留一条缝),或者向爸爸妈妈告状,进而关掉电视。
有一次,幼儿园与驻军部队开联欢会,她参加了一个舞蹈表演,在后台候场时,看见了一只小狗,一只可能锇了几天的小狗,女儿唤它,它不过来也不跑开。女儿跑到礼堂前厅,用妈妈给她买水喝的钱为小狗买了一支火腿肠,小狗摇头摆尾地跑过来,贪婪地吃完了香肠,女儿再叫它,它头也不回地离去了。眼看着不再理她的小狗,女儿流泪了。含着泪上台跳完了那个叫《快乐的小白兔》的舞蹈节目.
妻子讲卫生,加上家里住房太挤,不喜欢动物,但为了女儿,却总在家里养一些小动物。小兔、小鸡、小鸭、小刺猬、小鹦鹉,都曾在我们家里落户,只要有这些小动物,女儿的心情总是高兴或兴奋的,也会比平常更听话,更乐于接受我们对她的各种安排。
有一天,一只雏鸟不知从何处落在了我家凉台上,毛绒绒的十分可爱,它爱了伤,扑打着小翅膀,却不能挪动。我轻轻地将它放进了一个小盒子里,庆幸这是上天送给女儿的一份小礼物,我们可以把它养得羽毛丰满然后再放飞,这是一个多有趣而有意义的过程。女儿从幼儿园回来,看见这只雏鸟,高兴得不得了,爱不释手,可小鸟却越养越没有精神,我告诉她,小鸟承受不了她的这种爱,我们必须远离它,只要给它充足的食物和水份就行,她赶忙放下小盒子,急着让我给小鸟准备食物。我和妻子将米压碎放进盒子里,它不吃,又将黄豆压碎得给它吃,它仍然不吃,妻子说,它大概是吃虫子的,我赶紧切了坨肉,再剁碎放到了它眼前,它还是不闻不问,只是张开嘴向天上发出微弱的叫声,我告诉女儿,它在呼唤它的爸爸妈妈,女儿急了:“那怎么才能找到它的爸爸妈妈呢?”我说,我们只有将它重新放到凉台上,并且远离它,它的父母也许能听到它的呼喊。女儿立即将小盒子捧到凉台上,关上凉台门,隔着玻璃远远地守着小鸟,十分钟过去了,没有动静,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我说,泉泉,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你越守着,它的爸爸妈妈越是不敢来,我拿了本儿童读物让她到自己的屋里去看书,我则不时地到更远离凉台的厨房的窗口去眺望,在我们都几乎忘记了这小鸟的时候,我看到两只白头翁在凉台上焦急地飞来飞去,还不停地发出焦急的叫声,雏鸟听到了叫声,不停地扑打着翅膀,这一定是它的父母,我轻轻地叫来女儿和妻子,看着凉台上那一家三口的动静。果然,有一只鸟,那大概是鸟妈妈,勇敢地飞近雏鸟,叽叽喳喳地似乎在与雏鸟述说着什么,另一只鸟,那肯定是鸟爸爸站在栏杆上警惕地四处眺望,突然,我们看见鸟妈妈将嘴伸进了雏鸟的嘴里,吐出了什么东西给雏鸟喂食。我的脑子里立刻闪出了两个字:吐哺,并大声地叫了出来。女儿不解地问,什么是吐哺,我说,这是鸟哺养雏鸟的一种特殊方式,将经过了半消化的食物吐出来喂雏鸟,与哺乳动物喂乳一样,喂的也是母亲的心血。
从此,夜晚我们将小鸟捧进室内睡觉,白天将小鸟放在凉台让大鸟吐哺喂食,渐渐地小鸟长大了,能够自己啄食我们给它提供的食物了,也能在凉台上跳来跳去了,我知道小鸟离开我们的日子不远了。我没有明白地告诉孩子,只是给她讲一些“小鸟的家在天空”、“庭院里养不出千里马”的道理和故事。一天下班回来,凉台上的小鸟没了,等女儿从幼儿园回来告诉她时,她很难过,却没有象平时失去宝贝时那样痛哭。
夏夜里我们一家三口坐在凉台上乘凉,便多了一个话题,在我们给女儿编讲的故事中,也多了一份思想。一家三口坐在凉台上,想象着在天空自由飞翔的那快乐的一家三口,回忆它们在我们家生活的那一段时光,我们就象接受了一次洗礼,精神受到了一次冲击和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