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韩红看到电梯里有人抽烟,会打开电梯门,说:“先生,电梯里不能抽烟,请你下去。”如果对方不下去,可事态便会升级;据说孙俪看到大街上有人隔着车窗往外扔纸,也会走上前去严加制止;我的一位女友,乘公共汽车,看到一个男人不给孕妇让座,居然径直把他揪了起来……
生活中,就是有那么一类人,内心有强烈的公共道德感,随时随地都会自发地监督别人,就好像清官一样,总是要给别人的行为断出个是非所以然,你可以说他好管闲事,心理学上把这种人叫做“清官人格”。
我认识的一个男人,和老婆一起去妇产医院排队挂号。好多“黄牛党”轮番插队,一会儿这人前面多站一个,一会儿那人后面多挤一个,队伍越排越长。男人火了,在众目睽睽下,直接把“黄牛”一个个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还是这哥们儿,有次看电影,电影院因为进水临时断电,前批观众是手写的票,说是不对号,后批观众是机打的,要对号。电影院解释不到位,结果电影快开场时,还有一位观众特较劲儿,拉着服务人员扬言“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今儿谁也别想看”,准备开场的电影突然按了暂停键。这哥们儿又开始出头了,“太没有公德了!”“出去解决!”一声令下,观众来了劲,齐齐呐喊:“出去!”“出去!”硬是把那人哄了出去。
听起来如同段子一般,简直个人英雄主义,让其他不敢出头的人出了一口恶气。实际上,麻烦也不少。
有一次,他就遇了险。乘火车,本来是放包这样的小事,别人是理亏,却是个不要命的,居然拿起刀子对上了。要不是老太太拉得快,就是一场血案。
不可否认,公共空间中的确有很多缺乏公共公德的人。比如地铁里本来座位不多,偏偏有人做“大”字状;比如有的老人过马路慢不说,偏偏还要闯红灯;比如排队结账秩序好好的,偏偏有人带了孩子要加塞。窝火吗?的确,但是过激的反应显然不是解决之道。
首先,如此阵势,有把小事情变成大事情的嫌疑,本来事儿不大,偏要来硬的,过程好看,结果并不那么和谐;其次,不是所有人都觉得理亏吃了这套,还有人偏生了逆反心理,当众出了丑,偏要当众扳回来,要拼个你死我活,就有点得不偿失了。你想,如果是你,不小心掉了一张纸,偏偏被人当众指出“没有公德”,你内心会是什么感受!
“想起来也后怕,但当时就是控制不住。”“没办法,我就这德性!”是很多爱管闲事的人事后的总结,好像就这样了,没什么改变的空间。其实,这样说,无疑是从内心认定,这样做没什么不妥,甚至有点喜欢上这样的“出头”。我就不止一次听到别人说起自己的出头,带着自豪,当时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自己多么得人心,当事人怎样如同过街老鼠。
这就是“清官人格”的问题所在。他们是控制不住,在这个问题上是有吃亏的风险,可是,现实的反馈让他们觉得受到了激励。就像一个冒险家,冒险带来的愉快体验超过了冒险本身。
如果你总是控制不住地要管闲事,如果你总是对一些不平心里痒痒,如果你总是一派正义凛然,如果你总是那个出头者,不妨想想,你下意识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是解决问题,不妨换个温和点的方式,比如把事情限制在一个私下的范围内说,比如旁敲侧击,给别人留个面子,相信,别人会存一个感激之心;如果要的就是大场面,那么,不妨检视一下自己,是不是内心强烈想要被关注,是不是希望自己是一个道德楷模,是不是自己对这件事已经上了瘾。无论什么事,当你上了瘾,总有一天会给你一个必须戒掉的理由。
作者 郭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