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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口述:2009年我的“蚁族”生活
2010-2-24 10:40:24    来源:大众网-齐鲁晚报    我要评论(
    
  采访人:清清小雅
  
  倾诉者:蓝宁(化名)女25岁自由职业

  
  蓝宁大学毕业后与男友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勤劳辛苦地奋斗着。用蓝宁的话说,她是眼下最热议的“蚁族”中的一员。2009年即将过去,在这一年中,她经历了灰暗的生存,以及观念上的务实转变,同时,也让我们看到,80后极具张扬个性的一代人,如何在逆境中逐渐长大。青春,总要经过磨难的洗礼,才不愧生命中这段最美的时光。
  
  大学生活曾让我单纯无忧
  
  2004年,我考上了北京农业大学。当邮递员敲开我家房门时,仿佛幸运天使降落似的,我眼前的世界顿时一片明媚。经过“炼狱”般的高考阶段,我想以后再苦也不会苦过高考的日子。年轻无忧的心,总是将灰暗收缩成极致的微小。大学生活对于每个人来说是最单纯的时光。刚进入大一,我就参加了系里成立的业余文学社,每天除了上课,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写一些风花雪月的情感文章,发表在校内的刊物上,业余生活多姿多彩,根本没有对以后的道路有太多的顾虑。在纯美的校园里,我还收获了爱情。男友佳禾(化名)是我的同班同学,别看他是农大的高材生,可最让我钦佩的是他的艺术才情,佳禾的手绘工笔画是我们系里出了名的。他的理想就是将来能在北京798艺术区拥有自己的画廊。
  
  我最大的爱好就是逛王府井。走在王府井的大街上,只要看见高耸典雅的写字楼,我就会对佳禾说,将来毕业了,我一定要留在北京,要在写字楼里上班,成为一个白领!那时特天真,认为写字楼里的工作是最能体现女人干练优雅的地方。佳禾一没事就带我去798艺术区,798是免费开放、随便游览的,对两个清贫的学生来说最划算,既能享受到艺术的熏陶,还能在这里寻找一下将来的理想。我知道798是佳禾的梦想,他特羡慕能在798安居乐业的小店面,看他“垂涎欲滴”的模样,我就会在一旁告诉他,放心吧,总有一天,这里有一个小角落是属于你的。那时的头脑真的就这么简单,仿佛只要有了理想的目标,只要努力去拼搏,就一定能实现。如今再回首大学的时光,感觉那时是最单纯简单的,尤其是精神的简单,让我的生活总是水光潋滟般的清朗。
  
  走上社会,才懂生存的艰辛
  
  2008年的夏天,我们走出了大学校园,我和佳禾都没有回家乡的打算,一致的愿望就是在北京找工作,安家落户。佳禾老家是甘肃农村的,他早说过,上大学就是为了摆脱贫困的农耕生活,所以,在北京无论多苦,他也不想再回农村去。想当初,第一天来学校报到,是夏天的末尾,如今,离开校园,是夏天的开始,四年的大学时光,转眼之间,就成了横亘在末尾与开始之间的昨日过往。今天,走出校门,踏入社会,开始了真正的生存奔波。
  
  让我没想到的是,两个人手里揣着名校毕业证,找工作却是四处碰壁。本想根据自己的专业,找一份对口的工作,只是面对残酷的现实,我们根本就没机会去挑选工作。从小父母给我灌输的观念是:“要好好学习,将来一定得考上大学,否则连个好工作都难以找到。”真正开始找工作,才发现,原来父母的观念,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在网上向用人单位投出去的简历,就好似石沉大海般没有一点动静。置身人头攒动的求职现场,自己仿佛辽阔草原里的一棵小草,有谁会注意到你呢?手里这张大学毕业证并不顶事,其他人有比我更出彩的资历,想找一份能合自己心愿、专业对口的工作,还真不是我在大学里想象得那么简单。此时,才真正感觉到,学历就像兜里的一块糖,自顾甜蜜,他人是不屑,看不到的。也曾想过再继续考研,但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考研之后,不也得找工作?
  
  佳禾找工作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儿去,碰壁是家常便饭。想想也是,每年从大学校门走出多少毕业的大学生呀,工作就好似沙海里的绿洲,却有成千上万的眼睛盯着那块方寸一般的绿洲。我和佳禾每月打工的薪水加起来不到3000元,这钱可得精打细算,稍不注意就成月光族了。生活质量差点没什么,但工作的不稳定是心头最重的压力。为了省钱,佳禾在靠近郊区附近的农村租房子。这里的房子同样紧张,大部分都是像我们这类刚毕业的大学生。好不容易租了一间房,看似租房,其实是租床,佳禾租住的房间总共不到16平方米,却住了8个人,小小的房间几乎被高低床和琐屑的生活用品所占据。佳禾住进去已经没床了,房东还真有智慧,找了一块大床板,在能插进脚的空地上,用一些砖和木头做支撑,最后放上床板,再铺上被褥,这张和地铺没什么区别的床,就是佳禾的“家”。就这一张床,每月的租金是90元。现实的生存,让我深切感受到无奈与无助。大学时的理想,也只能成为精神支柱而已。
  
  2009年,我成为上海“蚁族”中的一员
  
  今年3月份,一位女友让我和她一起去上海,她有个朋友刚开了一家小公司,需要人手,想把我也带过去,尝试一下。我感觉这是个机会,在哪儿也是打工,不如再去其他地方看看。我对佳禾说:“两个人都在北京耗着,不如换个方式,实在不行,我再回来,说不准在上海的发展还顺利呢。”这话说出口,连我自个儿都没底,前方的路太渺茫了。
  
  到了上海,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听着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乡音,我给佳禾发了个短信,告诉他,我现在是上海的“沪蚁”,你是北京的“京蚁”。苦笑一下,暗自告诉自己,快乐挑战现实,谁让我们是时尚的“蚁族”呢!
  
  公司因为处于创业阶段,一个员工几乎要做好几个人的工作,苦,我不怕,就怕没工作。朋友给我们租了一间80多平方米的两室一厅,虽然很偏远,但每个月的租金是1300元。我和女友同样采取了合租的办法,我俩在公司找了另外几个也要租房的同事,共同承担房费总是轻松点。这间除了床还是床的小蜗居,住了6个女孩。房子是最顶一层,夏天屋子里好似蒸笼,我们几个只能在天台上休息,除了和蚊子做伴,一些恐怖的小昆虫也不时骚扰一下。从不敢去上海逛街,做饭都是自己做,像挂面、方便面之类的食品,几乎是我们的家常饭。在我眼里这个家和宿舍是一样的概念,没有家的味道,只是有四面墙壁的容身之处,不过比起佳禾的床,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每月的工资是2600元,每周有两个休班时间,利用空当,就去做兼职。在上海我的第一份兼职是站在街头,给过往的行人发送美容院的免费美容卡,一天5个小时,有40元的提成。这份工作不需要任何学历,顶着烈日,我都忘了自己曾经上过大学,直到找了做家教的兼职,我才辞掉发送美容卡的工作。掐指一算,毫不起眼的工作,我也做了四个月的时间。不过,我很感激第一份兼职,因为它是我最困难时候的生活保证金,也能让我俯下身子,从最“基层”的活儿做起。在上海,我做过不少兼职,跑保险、小时工、送快递、护工,连我自己也记不全,手边有什么就赶紧去做,根本不敢挑三拣四。稍有迟疑,连这最“基层”的活儿都没的做。我还真像地上勤劳爬行的蚂蚁,在寻找珍馐美味时,也丝毫不敢错过送到嘴边稳妥粗糙的食物,因为自己实在太渺小了,没有权利选择饭碗,更没有机会允许我在那儿停顿思虑,每一份到手的工作,对我而言,都是宝贝一样的珍惜。
  
  我曾与佳禾约定好,毕业了,如果工作顺利,我们就选择2009年9月9日这天,订婚或者去领结婚证。可真到了这天,佳禾在北京忙碌地跑业务,我正在上海的街头发送美容卡。9日那天,佳禾给我打电话,问我,忘记那个约定了吗?我呵呵一笑,不再说话,嘴唇紧紧闭着,穿越空中的电话线,只有我俩的沉默声。我不敢说话,只要一张口,准会在街头大哭的。最后还是佳禾幽默了一下才打破了沉闷:“蓝宁蚂蚁,你要知足,比起那些失业的同学,我俩还是不错的,最起码有工作在做,我们还年轻,吃得起苦,别灰心。”就像一剂强心针,我将难过的情绪压下去,继续用积极快乐、不放弃、全力以赴的蚂蚁精神面对现实。
  
  2010年,希望有一份安稳的工作和平静的生活
  
  在11月份,母亲打电话告诉我,有一份工作很适合我的专业,她的一个朋友计划在明年开辟蓝莓园地,正缺少这方面的技术,想问问我愿意不愿意回来帮他。自从大学毕业开始找工作,母亲这个电话,是最符合我的专业的。我告诉佳禾,他很感兴趣,说有机会就先抓住。
  
  11月底,我与佳禾回到了济南。母亲那位朋友的蓝莓园地正在筹备中,我俩也做着这方面的调研和准备,希望明年能有一个稳定的开端。2009年就要成为时光中的过往印记,马上就要跨进2010年的新门槛了,我不敢苛求更高的理想,只希望能踏踏实实做好每件事,有份稳定的工作是我在新的一年里最大的愿望。
  
  走上社会,我也深切感受到,“天之骄子”这个称呼,已经不属于80后了,大学生的称谓,也已经褪尽所有耀眼的光环,它只是上学的经历过程而已,也让我们几乎是在优越环境下长大的一代人,懂得务实,懂得在逆境中坚强生存。以往即便再灰暗的岁月,那也是成长的经历,我欣然接受。想起我的父母,他们的青春岁月,不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吗?有迷茫,有失败,有彷徨,这些岁月的影像,好似散落在地的珍珠,用它们串起的珠链,才是最完美、丰厚的完整人生。主持人的话
  
  在即将过去的2009年,“蚁族”可以说是最震撼人心的一个词,其定位是“高智商、低收入、群居的弱势群体”,是80后一代最有代表性的状态。这些在优越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一代人,在现实的逆境中,没有沉沦,没有丧失斗志,他们像地上勤劳可爱的小蚂蚁,凭借自己的努力勤奋,脚踏实地地闯天下,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有专业人士预言:“‘蚁族’很可能像‘知青’一样,会成为记载历史的流行单词。”80后已经长大,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书写着与父辈们曾经一样的青春历程,承担着生活的苦与悲。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在无处安放的青春岁月里坚韧顽强地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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