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快到了，我又忆起了那次上坟。
　　
　　那天是2007年1月31日，天气格外晴朗，红艳艳的太阳挂在空中，风虽大，但一点不冷。已是农历十三，离打春只有几天了。按我们这里的风俗，打春过后是不能上坟的。吃过午饭，我和妻子买上纸、香、烛、鞭炮，回老家去上坟。大鹅一队的吴家大房子后，有我曾祖父的坟。我们摆上酒、肉，点上蜡烛、香，拿出纸，刚一点燃，只听呼呼的声音。火苗像猛兽似的，直往坡上窜。糟了，我和妻子同时反应过来，拉上树枝就去扑火。眼看要灭了，谁知，一股风，那火突然蹦得老高，跳出我和妻子的包围圈，向四方奔去。
　　
　　我抬头一看，糟了，那坡上的草太深了，在连续几天的太阳下，正干燥呢。我冲上去，企图阻止火的蔓延。草上的火容易灭。最讨厌的是那斑茅蔸，斑茅虽被砍了，那长长的根蔸还立在那里，这东西可耐烧了，三几下是灭不掉的。我正埋头，试图灭掉燃着的斑茅蔸上的火，谁知，风一阵又一阵，火呼的越过我，跳进上面的草丛里，火冒得人多高，我喊妻子：“注意，不要烧着你了！”
　　
　　我回身一看，糟了，下边是竹林，竹林下是房子。火苗回头怎么办，随时都有可能烧着房子。
　　
　　“朱玲，快过来，把这边的火堵住，不要让火接近竹林。”妻子跑过来，和我一起挥动竹竿。但风在不停地帮助火，火成了孙悟空，根本不听我们的。“朱玲，不行，快去喊人来帮忙！”我努力扑火，妻子飞奔向坡下的房子。结果只来了一个人——王伯伯拿着竹耙跑来了，不过力量一下大了许多。我堵着坡的左下角，王伯伯拿着竹耙一路拍上去。火苗直往山顶跑，“王伯伯，山顶是什么？”“是地！”我放心了。山草是保不住了，只要不烧着房子就行。左边的火灭了，可火又跑向右边。那里还有一丛斑茅立着，斑茅下边是竹林，那竹子正低着头，和斑茅亲吻呢，这还了得。“朱玲，快去借把弯刀来，我把竹林砍了！”妻子此时特别听话，很快借来了刀。我砍了一株竹子，连滚带爬的把它拉开。又把弯着的竹巅砍掉。这时，火已经窜进斑茅了。“快，把斑茅按到！”我没有听懂意思。这时，王伯母丢下小孙子，飞快地冲进斑茅林，手按脚踩。我明白过来。也冲过去，滚在斑茅上，身子压，手按，脚踩，把离竹林最近的一米来宽的还没燃着的斑茅全部压倒。这下好了，即使烧着斑茅也烧不到竹林了。
　　
　　火已经窜进斑茅林，风一吹，那火“哄”的一声冒起来，我一步窜过去，把王伯母拖出来：“快走，别烧着你啦！”“朱玲，赶快把王伯伯拉出来！”斑茅林烧光了，我们只能紧紧地守着斑茅林和竹林之间的道，这有两米来宽。“朱玲快把竹耙拿来，把这里的竹叶捞走！”妻子很快除去了地上的枯竹叶。斑茅被按倒在地下，我们守着这条道，火没法了，把能烧到的草烧完后，自己就灭了。
　　
　　一个钟头，我除了灭火，什么都没想。我抬手一看，手上起了拇指头大的泡，已经破了。哦，是刚才挥舞竹竿树枝弄的，好久没做体力活了。还有一个泡，小指头大小，没破。手背全被斑茅叶划上了细细的血口子。妻子满头满脸都是黑，手上也起了泡。二十来亩的山草烧了大半，整个山坡一片黑。但我还是庆幸，今天惹了祸，总算没烧着房子，没烧着人。我更庆幸，我遇事反应那么快，在高速运动中，还那么冷静沉着，知道什么轻什么重，指挥着四个人的灭火队伍，抓住了要害，没有酿成灾害。事后，我和妻子，又把现场清理了一下，怕火死灰复燃。清理后，又等了半个多钟头看看没事了才离开。过年了，如果灭火不彻底，给这里的人家造成灾难，那就麻烦了。还有一个幸运，这坡全是山草，没有树。虽然吓人，但草不管钱，也就没人来要求赔了。又有人来上坟了，但愿他们能看到这一遍黑黑的山头，从中吸取教训。
　　
　　遗憾的是没有人引起注意。我们上完坟，从另一条路上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妻子不停地问我，火该全部熄了吧？看来妻子惊魂未定。“那好吧，我们在这个山头坐到五点钟，看看吧，不然你不放心。”突然，那坡上又冒起了红红的火，在被我们烧后的左上角。那里被一条山路隔着，所以很快被王伯伯灭掉了，路的那边没烧着。这时烧着的就是路那边。“看，有人。也在灭火。”我们此时离那里应该有一里多路，妻子看得清楚，我近视眼，只能看见冒起的火和烟。“就怕后面的人上坟，烧起来烧着了房子，却怪我们。”妻子的担忧是有道理的。“这不用担忧，我们灭掉火时是两点钟，王伯伯看了表的。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钟头了。那里没有树，没有成堆的草，草燃过后，不可能这么久不熄的，这是常识。何况，我们看见冒烟的地方都用水灭了的。如果有木炭，有草堆，那就说不清楚了。但这些那里当时都没有。有几捆斑茅，我全扔到了地里了。”我虽然安慰着妻子，但也担心着妻子的担心。我们在山头坐到大概五点钟才离开。
　　
　　这场山火，我们当时注意了是可以避免的，比如，把坟头的山草割掉再烧纸。也许是没有经历过吧，听说那几天上坟烧了山坡，弄得像我和妻子一样狼狈的人不少。严重的有把松林烧了的，有几处还把房子烧了。我又庆幸，那天我和妻子的负责。如果，那天我们看见闯祸，就偷偷跑掉，那吴家大房子说不定就被我们给毁了。那一大房子打工回家的人年就过得不幸福了，我自己的年也没法高兴了。
　　
　　今年的春节又要到了，又该到上坟的季节了，但愿该文能给我们所有祭祖的人一点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