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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隐,隐于回忆
2011-7-20 10:15:50    来源:consuelo    我要评论(
  
  题记:几年前年写的,一个人的回忆。随着年岁的增长,小时候记忆就逐渐散落得支离破碎——偶尔感慨,偶尔怀念,但却很少去把这些回忆串起来。可是从某种意义上讲,每个人的经历都是精彩的,都是独特。来青马,发现有很多朋友正拿起笔来,讲述自己的故事,讲述光阴的故事。读着读着回忆越来越清晰——倏然发现,原来一个人记忆,也可以是一个时代的记忆吧。像是无人处的喃喃自语,想成章终是不能,就这样子吧。
  
  出生在三月,那会全球气候还没变暖,所以在东北,三月花没开,草也没青。听我妈讲,因为我没像大部分乖巧孩子一样头下脚上地来到这个世界,所以乡里的赤脚医生不敢接生,所以我妈只好去了省城的大医院生,折腾了十几个小时,硬是把头冲上脚朝下顶天立地的我,给累得坐下来休息,让妈妈也休息一会。助产士是一位二十几岁的大姑娘,军医,不抛弃不放弃地终于让我自然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名字最初是一位下乡的医生给起的,单字。和我们伟大领袖的一个女儿同名。我爸下乡的这个村子叫“永胜”是文革时改的名字,原先叫“瓜茄台”。
  
  我对爸妈魂牵梦系的青年点小屋一丁点印象也没有。其实也正常,那是他俩的洞房,可我才没几个月大,就因为妈又怀了小妹,被遣散到我姥姥家去了。
  
  最早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是姥姥家花花绿绿的纸天棚,还有悠悠荡荡的木头悠车。
  
  不知道被谁抱着看样板戏,那戏台高得大山一样,山顶上是我爸穿着大肥军裤红背心子和一个穿着白衫子土蓝裤子梳两大长辫子的阿姨在那儿一起撒着欢地转圈。
  
  七五年唐山大地震的时候,我太小没什么印像,七六年海城地震的时候我就有记忆了,记得天棚上的灯泡在那儿晃荡,姥家墙上一个镶了很多照片的相框掉了下来,玻璃碎了。有人抱起了我,我看到木箱子上的暖壶像长了脚似的踱着小碎步。
  
  我只记得我姥家的厦屋子,小院子,小菜园子,两间黑瓦青砖的小房子。黑瓦青砖的小房子是我三四岁大时翻盖的,原来和村子里大部分人家一样都是土坯稻草房。草檐下雨天水流叮咚雪天结长长的冰琉子。姥家起脊盖新房子那会儿,就像过节一样。我们都挤在下屋里住,我就和姥姥睡在那个巨大的红木箱子上。那个红木箱子大得能藏下八九个像这么大的孩子,噢,那年我好像四五岁的样子。
  
  红木箱子据说是姥姥结婚时的嫁妆,老虎腿儿还雕着花纹,正中上方是一面圆形的黄铜片,嵌着锁眼,锁眼上蒙着一个细条叶形的铜片子,可以左右拨动。每到过年前,姥姥都用熟猪油把箱子擦得油亮油亮,泛着温润的光;那面黄铜片更是揩得锃亮,亮得可以照人儿。
  
  红木箱子里藏得当然都是家里最金贵的东西,记得好像有一件姥爷的狗皮袄,一件外婆的藕合色旗袍,还有姥爷每每过年、开会、参加红白事情才穿的深蓝色呢料中山装。再有就是一些让外婆爱不释手的花棉布被面儿、白花旗、和几尺的确良、牡丹红套绒。
  
  过年前置办的干果年货也会锁在红木箱子里,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最有可能留到大年初一的地方。有时候拗不过我和小妹的央求,姥姥总是不厌其烦地打开箱子,分给我俩一人一粒水果糖,再小心地锁好箱子,过不了多久,又在我们的恳求下,打开箱子给我俩分一点瓜子和花生角……
  
  记忆里的小时候,一年四季都是在围着吃和玩转,真有意思,其实对于孩子,可口的食物、与小伙伴一起玩,永远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小时候的玩伴都是村子里的七姨八舅们。其实年龄都相仿,甚至有的还要小我一两岁。所以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只喊着名字。这样才舒服,后来长大了,见了面总是心安理得地叫七舅八姨,心想着辈小好,不吃亏,你们不但要让着我,过年还得给我压岁钱。
  
  春天,女孩子们都喜欢,村落外,原野、荒地、田埂上那些摇曳多姿的野花,一采一大把,还会结了花环戴在头上,偷偷地把妈妈姥姥们早上扎的两个小水辫散开,披着一蹦一跳地在草甸上牵着手撒着欢地臭美。
  
  穿过村子的那条小溪涨水了,哗啦哗啦的,我和小妹还有四姥爷家的一个小舅舅就常一起去小桥下面围坝捉小鱼。找个大罐头瓶子,瓶口栓一圈细钱丝,再系上一个细麻绳,就成了一个小水桶了,用来装小鱼丁再好不过了。
  
  说起围坝捉鱼,其实就先撮起溪底的湿泥,砌高,要高于水面,然后再把泥坝合拢围着一个圈坝,再用小手或小瓶小罐什么的,一点一点把坝里蓄的溪水舀出去,最后留在湿泥上挣扎的就会十几尾小鲫鱼、小草鱼了,运气好的话还会有透明的小河虾呢。哈,这时候我们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着兴奋的光芒,咯咯笑着,七手八脚地把“战利品”捉进我们的小“水桶”里去……
  
  火热的夏天,我们玩得最多的是这样一种游戏,忘了叫什么名字。那时候我们一定都穿着胸前印着各种小动物的小背心和姥姥亲手缝的小花裤衩,还有一双小脚上踏着一双塑料凉鞋。这一双双大红的,翠绿、水粉的,艳黄的凉鞋就是我们的游戏道具。
  
  先找一处干燥平整的场地,一般都在院门外的街上。在场地的一边用杨树枝画一条横线,我们每个小孩都站在横线的后面,背朝着横线站着,光着小脚丫稳稳地踩踏在自己的塑料凉鞋上,然后一起用力跳起来,脚一勾再用力向一甩,把脚下的鞋子高高地、远远地甩出去,最后根据自己的鞋子落在地面上的远近和姿态来判断胜负。
  
  两只鞋子一个鞋面朝上,一个鞋底朝上是最差劲的,两只鞋面都朝上要好一点,两只鞋底都朝上那多半你会是这次较量中的获胜的一方,不过有时候你会遇上运气更好的,两只凉鞋都是一侧鞋帮朝下,就像两只鞋子长了脚似的站在那里一样,哈哈,这样的才是最后胜利者呢。
  
  这个游戏玩起来非常有意思,常常让我们忘了头项上灼热的阳光和咕咕作响的小肚皮。不过要背着大人们玩,他们看到我们如此糟蹋鞋子又弄得灰头土脸的,总是少不了一阵啧骂。
  
  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玩具,是专门制造出来给像我这样的的小孩子玩的。爸妈从来也没有给我和小妹买过玩具,乡下孩子也根本没见过什么玩具,记忆里我得到的第一件玩具是一个半新小波浪鼓,小木头把上撑着一面倒放的小鼓,鼓身上大红的漆,两边的丝线各系着一个紫色的玻璃珠子。一晃就“咯棱咯棱”的响。刚会爬的小孩子可能会喜欢吧。好像是城里三姨姥家孩子小时候玩过的。等到了我和小妹这儿,早过了玩它的年纪了。
  
  和小波浪鼓一起驾到的还有一个万花筒。这万花筒可是让我和小妹大开眼界,爱不释手。当然也不是新的,圆溜溜筒子比姥爷的铝皮手电筒还要短一些,裹着的花纹纸已经变得油腻腻的,磨得看不清原来的图案了,底部衬着透明米色纸的圆玻璃片子也隐着一道细裂痕。想是亲戚家的三个孩子都玩过后幸存下来的吧。
  
  可一边转动,一边透过小圆孔看到的景像真是美呀,从没见过的美。能听到有悄悄的小声响,是那些影影绰绰的彩色小片子在跳舞。
  
  也不记得我六岁前拥有过什么书。小人书好像也没有,只是在后街太姥家拣两个小舅舅的小人本看,也不过一两本的样子。反正不识字,只看那些图画,没什么印像,却是对亲戚家们墙上贴的年画有印象。
  
  太姥家南坑坑头的墙上一年四季贴着个大胖小子,红肚兜,胸前带着银制的长命锁,抱着个火红火红的大鲤鱼。北炕是一直也没娶亲的四太姥爷住,所以北窗边的白纸墙上贴的是一组四联的“古代四大美人”图。窄细的卷子上画着四个长得一个模样的女子,都是细细的眉长长的眼,看不见的鼻子和小得塞不下一颗樱桃的嘴。记得当时就喜欢其中一个女子穿的那件带着雪帽的大红斗逢,想着将来自个也能有一件来,等大雪纷飞时候披在身上,跑出去玩。那时候就觉得太姥和四太姥爷很老的样子,永远都想不出来他们看青时候的样子,因为连个照片也没有见过。
  
  四姥爷墙上贴的总是小舅舅画的画。小舅舅和我小妹同年,小鸡小鸭小燕子却画得极像,让我很是羡慕。四姥爷家一直很穷,养三个儿子。记得村子里大部分人家都翻盖了砖瓦房,他们家还是土坯草房。四姥是位极勤俭的人,三间草屋却总是窗明已净,衣裤虽补丁落补丁却都浆洗干干净净。灶堂里蒸着香甜的红薯,窗台上成开着一簇簇五色的小白菜花,自个做的小玻璃缸里养着那么条活泼可爱小草鱼。四姥无论多累都坚持每天给鱼换水,那几条鱼便像嵌在水晶石里的琥珀,让小小的我每次见了都不免啧啧赞叹。
  
  姥家北墙上挂的画最特别,听说那是姥爷一个关里的同乡送的。紫檀色的大木画框里镶着一幅羽毛画,画上是两只漂亮的孔雀栖在一大株牡丹树上,远处好像还有松枝,竹影,右上角留白处绣着字,那会儿不认识,所以现在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了。那些羽毛的色彩更多,却柔和,赶巧阴天光线弱时竟能看到它们泛着彩虹色的银光。
  
  画用一面大玻璃罩着,不然那么好看的羽毛都会被像我和妹这样孩子们偷偷揭去私藏了。
  
  没有小人书读,但我和小妹却有一样别的小孩子很少见过的“读物”。这读物就是从三姨姥工作的新华书店传来的前一年书店订货的印刷册子。是三姨姥特地留给姥姥的,姥姥也喜欢那上面印的漂亮精美一年几年都见不到的图案,明星画片,还有书封,年画、挂历的图样。
  
  我和妹妹都是把小手洗得干干净净的,才敢拿起来看,一页一页地看,看得非常仔细。我最爱看那些古画和连环画插图,因为是节选,有时还自己编些情节说给妹妹听,小妹不太喜欢,她更喜欢看电影明星的照片,边看边眯缝着眼睛笑。
  
  我还爱听戏匣子讲评书。姥姥家一进里屋门左边的墙上依次挂了一面长方形镜子、两个木头相框。镜子镶着土红色的木框,可能是时间久了,有的地方裂开了缝子,镜子也不亮了,总有点雾蒙蒙的,镜子的右下方有红色的毛主席剪影并头像,旁边一个初升的红太阳放光芒,还有“东方红”三个字,这几个字是老姨教的,说了两遍就记下了。两个木头相框里镶了很多照片,多是黑白的,一寸两寸的。有几张大一点的照片都是姥爷外出开会时拍的会议合影留念。我最爱看老姨的照片,都是上了色的,人坐在那儿半侧着脸,微笑的嘴角充满笑意,眼睛看着远方一副憧憬幸福的样子。
  
  老姨比妈妈小十一岁,那时风华正茂。我喜欢听老姨唱歌,有一回她给唱了一首歌,愣是把我给唱哭了:“娘呀娘,儿死后,你要把儿埋在那山岗上,将儿的头颅向东方,娘啊娘……
  
  挂相框那面墙对面就架着我姥的宝贝红木箱子,箱子上放着的唯一物件是个戏匣子。放电池的,所以姥爷格外吝啬,只有傍晚讲评书的时候才打开听。那刘兰芳的岳飞传把我迷的。回回不能落,听得认真极了,。有时姥爷大队里有事错过了收听,回来就让我讲给他听,据说我讲得是眉飞色舞的,那会只要自在街上一跑来嘴里有振振有词:那是四腿蹬开翻蹄亮掌绝尘而去呀!这画面是长大后老姨讲给我听的,还边讲边笑,我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但听那情景倒可能是我,不是瞎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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