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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解与误解中发现中国
2011-5-13 13:49:21    来源:生活周刊    我要评论(
  
  [导语:近两年,加藤嘉一恐怕是最为中国人熟悉的日本人。他毕业于北大,2005年后开始活跃,对高铁、80后、中日关系等问题发表见解,均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他也获得了“中国通”的称号。不过他自己却说:“我永远不敢自称中国通,但更不敢自称日本通。”这里是一篇专访,除了让我们了解这样一个人,也可以让我们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国家。]
  
  我最大的痛苦是自己还不够好。我一直很自卑,我每时每刻都在怀疑,我是否会失控撞礁,但是对外在的评价,我从不在意。
  
  日本人特质,中国化思维
  
  “我是非典型日本人。”4月21日下午5点,加藤嘉一对记者说。此时,他刚结束了在华东政法大学松江校区的演讲,准备坐地铁赶往复旦大学杨浦校区。
  
  8年前,加藤进入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那是他第一次来中国。之前,他“没读过除了教科书以外的书”,不认识半个中国字。但奇怪的是,他经常旷课。“旷课和逃课是两个概念。”加藤较真地解释,他会跑去跟老师说:“您的课非常好,可对我没什么用处,所以我决定自学。”
  
  日本孩子给人的印象是乖,加藤则证明了自己不是个“乖孩子”,他“很有个性”。在自传《从伊豆到北京有多远》中,这位“闯祸大王”记录了更多的轶事:欺负女生、不服师长管教,偷自行车骑,以至于车祸而差点丧命……
  
  “这可能跟我从小个子高有关,不得不时刻感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11岁时加藤就蹿到了一米七,后来到一米八五,配上那张娃娃脸,往人群里一戳的确很显眼。此外,加藤成长于伊豆,比起秩序井然的东京,野性有着充分的发散空间。
  
  由于在中国上的大学,回日本,有人对加藤说:“你的思维方式都中国化了!”
  
  不过,加藤依旧保有中国80后少见的特质。他每晚11点睡,清晨四五点起床,跑步、学习。他从不定闹钟,“那是自控能力差的表现。”他长住北京,每月仅花费2000元,1500元房租,500元伙食,其中竟有两百多买了咖啡。平日,他只吃面和牛奶。加藤已有三年没买新衣服了,也没女朋友——两者是否有关联,他避而不答。
  
  这种近似于苦行僧的生活,源自窘困的家境。小时候,父亲的公司破产了,加藤13岁起就靠打工贴补家用。“过惯了苦日子,再也奢侈不起来。”
  
  这只是他的自我总结。从一个中国人的眼光来看,加藤的“日本人特质”还很明显,并不那么另类。地铁车厢里,加藤侧过脑袋想了想,忽然说:“我永远不敢自称中国通,但更不敢自称日本通。”
  
  观察与反观的换位
  
  这句话可以视作加藤的某种心结。
  
  此次他来上海,分别于华东政法大学和复旦大学做演讲。他已去过广州、深圳等地大学。到中国各高校“巡讲”,是加藤的理想。“我喜欢和大学生接触、交流,有助于理解中国。”
  
  地铁也是他理解中国的“重要窗口”。北京、南京、广州等地的地铁他都坐过,而且他始终靠门站着,“那样便于观察人们的表情、神态。”他觉得“地铁众生态”是一座城市最好的标识。为此,加藤屡屡婉拒邀请方派车接送的好意。他背着包独自穿梭,也不用助手。
  
  但是上海地铁让他有点“受伤”,关键是两所大学间距太远,往返花了近4个小时。“中国很多城市把大学建得远离市区,虽然安静了,却脱离社会,很不好。东京就不这样。”他真有点累了,瞅个空位坐下,摊开笔记本预习演讲内容。
  
  演讲的主题定为“观察日本,反观中国”,是以日本为参照,反观中国的民意、民生和民情。中国是侧重。之前,加藤特意回了趟日本,骑自行车,走遍地震重灾区岩手、宫城和福岛三县。他还吃了当地海鲜。他告诉中国听众:“没有受到核污染,至少我完全没事。”
  
  不过在华政演讲后,有听众质疑:主题改为“观察中国,反观日本”才合适,因为加藤总在无意间把落脚点放回母国。
  
  比如,中国人感叹地震时日本人的从容、有序,加藤却说,他们从小到大要接受36次防震训练,做到镇静并不难。他反而担忧,遭遇了如此严重的一次冲击后,日本人依然守着固有的生活节奏,既不慌乱,也毫无改变之心,“这是不是也太保守、太不思进取了呢?”
  
  在中国生活多年,加藤感受到了80后、90后的躁动,北大的国际化也让他心仪。投射回去,日本的“平静如水”倒令人不安。他对记者说:“如果问北大学生有谁想去哈佛交流,我相信几乎100%都愿意,而在日本,就不一定。”
  
  用中国逻辑,更好地思考日本
  
  在新书《中国的逻辑》中,加藤倒贯彻了“反观”中国的视角。《奥数的逻辑》《蜗居的逻辑》《官腔的逻辑》《网论的逻辑》……不乏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观点。其中,“网论”是网络舆论的“简称”,加藤都会“造词”了。他还学会说“有关部门”。
  
  “我写文章是被迫的,是以写作的能动性来观察中国。”加藤坦言。那篇《高铁遗产》在FT中文网一发表,立刻引起了广泛关注,网友纷纷惊叹:这个日本人那么了解中国。其实他们不知道,为写这篇文章,加藤遍查资料,还专门回东京,采访了三十多位相关人士。
  
  对这一点,加藤是有着明晰规划的。北大毕业后,有跨国公司开出百万年薪,但他拒绝了。“不少长辈劝我去美国,可我要与众不同,做别人不会做、做不到的事。”那件事是观察中国、读懂“中国的逻辑”。由于经历独特,他自信“无法被替代”。
  
  事实证明加藤对了。在高校,他的演讲会挤满听众,掌声热烈。尽管很少更新,每发一条围脖,仍会有成千条评论。不过,这并不表示加藤内心就没有惶惑。
  
  因为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加藤的家乡伊豆总惹人遐想,他曾被中国媒体称作“伊豆的少年”。“其实是乡下,全靠旅游,近两年经济不景气,生活水平也低。”亲历了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他希望伊豆能发展。而中国式现代化又让他看清一些负面的东西,所以“我也不想伊豆变成丽江”。
  
  何去何从,“中国的逻辑”究竟意味着什么,加藤尚未想清楚。他摇摇头,点了一滴眼药水。“咖啡、眼药水和跑步,是我的三大支柱。”他说。车已到站,离复旦的演讲仅剩十来分钟,他撒开了长腿。“我在奔跑一场名字叫人生的马拉松。”这个前长跑运动员笑着说。
  
  相关:人物简介
  
  1984年生于日本伊豆,中学时代曾为长跑运动员,因伤退出。2003年就读于中国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现留校任教。平时在各种媒体上发表言论,是中日交流、中日关系的观察家、评论者。著有《从伊豆到北京有多远》《以谁为师》《中国,我误解你了吗》《中国的逻辑》等。
  
  声音
  
  白岩松:现在,我们就可以夸奖加藤和他所做的事情,但十年或二十年后,才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价值。
  
  蒋方舟:对于有可能变得更坏的世界,加藤嘉一是不会失语的人;对于有可能变得更好的世界,加藤嘉一是不会缺席的人。
  
  加藤嘉一:我就是“菊与刀”
  
  年轻人不浮躁,社会没活力

  
  生活周刊:日本地震虽然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大家还是对日本国民的冷静、镇定津津乐道,可你却从中看出了问题,是什么令你那么不满?
  
  加藤嘉一:日本人从小接受防震训练,很有序不奇怪。4月中旬我去重灾区,在仙台看到500多人排队等出租车,他们几乎两天没吃没喝,却没人插队!这连我都被震撼了。可转念一想:日本到这个时候还不脏乱差,说明了什么?对,日本秩序好、稳定,但缺乏变革的力量,国民的观念不够开放,不思进取。
  
  日本曾两次面临“复合型大危机”。第一次是明治维新,靠着外压被迫改革。第二次是成为战败国。我爷爷说二战后日本一片废墟,我在灾区也看到一片废墟。第三次大危机,能否促使日本开启又一轮改革呢?危机危机,危中有机,希望这次大地震特别是核危机能成为一个契机。
  
  生活周刊:中国社会有点浮躁,特别是年轻人,对此批评也很多。作为“日本80后”你怎么看?
  
  加藤嘉一:现在日本人也都说80后是了解中国的重要窗口(笑)。今天中国的年轻人压力很大,被上课、被考试、被就业、被房奴等等,造成了犬儒心态。但他们本身一点也不蠢,国际社会都认为中国年轻人非常聪明。他们迷惘、浮躁、徘徊,很正常。一个转型中的社会,如果年轻人不浮躁、不折腾,这个社会还有活力吗?年轻人不要不浮躁、不要不迷惘、不要不折腾。我的意义则在于:提供国际视角,和中国同龄人分享,更多地打开视野。
  
  生活周刊:你也很能折腾啊,到处跑来跑去,中国留下了很多你的足迹,喜欢哪些城市?
  
  加藤嘉一:北京就不说了,我在那里学习、工作、生活,它带给我安全感,是我的基地。不过北京的交通实在……上海是另一座能带来安全感的城市。我来上海有十次了,每次都感觉仿佛回到了东京,它们都有目标、有规划,运转模式很健全。还有很多城市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广州很休闲、不着急,深圳是一座年轻的城市,充满活力,大连很干净。
  
  谈恋爱非我所长
  
  生活周刊:你还去了南京。冒昧地问一句,作为日本人,在南京是什么感受?
  
  加藤嘉一:南京和长崎、广岛一样,都遭受过巨大创伤,那里的市民都非常珍惜和平、热爱和平。我喜爱南京,喜欢它的古城墙,我在上面行走时想,古代日本那些遣唐使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长安的。
  
  生活周刊:伊豆呢,提起伊豆你会想起什么?
  
  加藤嘉一:富士山、生鱼片、树木、山路……当然,那里还有奶奶和患癌症去世的父亲的墓。每次回去,我都会到奶奶的墓旁,陪她说会儿话。伊豆是我故乡,我希望它能好好地发展,但也别变成云南丽江那样。
  
  生活周刊:你身旁的中国80后纷纷结婚,你还四处漂着,似乎很享受这种状态。
  
  加藤嘉一:我就是北漂啊(笑)。其实我有点厌倦了,希望婚姻能改变这种状态,我也会为对方做些改变,毕竟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如果找不到,就算了,一辈子单身。因为谈恋爱好像不是我擅长的(笑),打电话给女孩子我都会觉得害臊。
  
  生活周刊:你三年不买新衣服,哪个女孩子受得了(笑)?不过你很害臊吗,你演讲、主持节目时都很大方,观点也很犀利。
  
  加藤嘉一:在工作上我很强势,内心却很柔软,我是个矛盾体。日本人都这样吧,本尼迪克特的《菊与刀》描述得很到位。日本人既顽固又柔软、既开放又封闭、既外向又内向,你看日本的家庭主妇,外表软弱,但内在十分刚强,就像菊与刀,是两个极端。为什么这样呢?因为我们有一条底线:自杀。我们总是认为,先努力做事吧,至少还有“自杀”这条退路。川端康成的文字那么温婉,他最后却选择了放弃生命,就是“菊与刀”文化的体现。我工作上的强势和内心深处的柔软,看似矛盾,也是这种体现。可以说,我就是“菊与刀”。
  
  生活周刊:可你说自己是“另类的日本人”。
  
  加藤嘉一:来了中国我才发现,日本人排斥另类,其实日本才另类。
  
  对话背景:
  
  两所大学,一个在松江区一个在杨浦区,加藤往返花了近4个小时,而为了“体验生活”,零距离地了解上海,加藤决定坐地铁。于是从中午12点直至晚7点,生活周刊记者全程陪同,和加藤一起观察这座城市,也在或空荡或拥挤的车厢内,进行越来越深入的对话。
  
  来到复旦著名的3108教室,座位全被书本占光了,讲座在预料中的良好氛围中展开,在火爆互动中落下帷幕。记者不由得想起加藤嘉一提到的,对于日本“平静如水”的不安。此时,记者似乎看到加藤脸上浮现一丝疲惫,但只一瞬间,这个强势的年轻人就恢复了精神奕奕。
  
  相关:加藤嘉一的N种面孔
  
  1、作为日本公派留学生在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就读本科,硕士毕业后留校任教。
  
  2、制作人、策划人、主持人。他曾经参加过70多个国际、中日文化交流活动、学术研讨会等。
  
  3、媒体评论员、专栏作者。
  
  4、图书作者。曾出版过《七日谈——来自民间的中日对话》《中国的逻辑》等书。
  
  5、同声传译者。能流利使用日文、中文、英文三种语言,曾经在学术研讨会、国际论坛等多种平台担任过同传或交传的角色。
  
  6、长跑运动员,初中、高中时从事专业长跑运动,参加过全国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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