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过大年了!小的时候老早就盼过年。过年有好吃的,能吃到大肉。过年能放鞭炮,主要是放小鞭,有的时候还能有几个钢鞭,比小鞭响多了。用点燃的香把小鞭或者钢鞭点着,往天上使劲一扔,“啪”的清脆一声,真高兴!我还喜欢一种“摔炮”,山楂大小,不用点,只要用劲向墙上一摔,“砰”的一声很响!后来见不到这种“摔炮”了。至于放“二踢脚”,那是成年人的事,我捞不到放,也不敢放。成年人放几百头的挂鞭是一景,我和小朋友们都愿意看,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们能捡到一些“哑炮”,是没有响的小鞭。掰断这些小鞭,在地上摆好,把露出黑火药的部分互相对着,只要点着其中任意一个,它们就会在黑夜里喷着火,“嗤嗤”地叫唤着,对撞、打转,很好看。
过年还有压岁钱,初一早上给爸爸妈妈磕头拜年,有压岁钱。到亲戚家拜年,也有压岁钱。记得那时压岁钱多的有一元,少的也有一角。我把压岁钱交给妈妈保存,开学时交学费,买书本。记得那时一个学期的学费好像是几元钱。
当然过年还有新衣服穿,只是吃饭的时候和出去玩的时候要当心别弄脏,这一点让我觉得不太自由。
过小年送灶王爷,挺好,我能沾上灶王爷的光,吃关东糖。大年三十要请来灶王爷,这是大人们的事情,我早就和小朋友们在外面疯玩了。
说起送灶王爷,我小的时候亲自送过一次,仅仅一次,记忆深刻。起初,我不知道这是哪一年,也不清楚我当时有多大,只记得是过年的时候。
后来,有一年过年,我向妈妈讲了记忆中的这件事情。当时我已经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了。妈妈笑着说,你还记得啊?妈妈告诉我,那年我家住在大连郊区,那是大年三十,我那年四岁半。
我的记忆是,有一间大房子,中间是堂屋,左右各一个锅台,我家在东屋,西屋住的是李婶。过小年送灶王爷的事情,我记不得了,只记得关东糖很甜,白黄色,挺黏。
大年三十吃过晚饭后,妈妈往锅台后面的墙上贴了一张画。我问这是什么画?这么好看!妈妈说,这是灶王爷的像。妈妈点亮一个小油灯,放在锅台上,端起大油灯和李婶进屋聊天。东屋的门开着,我看见妈妈面向门,李婶在妈妈对面,两人盘腿坐在炕上聊天,妹妹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
锅台上的小油灯是一个小碟子,里面有油,还有一根用棉花捻成的细绳做灯捻。虽然小油灯点着了,堂屋还是很暗。我扶着锅台,翘起脚,使劲看灶王爷像,看不清楚,拿起小油灯举起来照着看,还是看不清楚。我拿来小板凳放在锅台前。这个小板凳是平时妈妈做饭拉风箱时坐的。我踩着小板凳,爬上锅台,贴着墙,翘脚看,还是看不很清楚。我拿起小油灯,把油灯凑到画的跟前。这下子看清楚了,中间有个老爷爷,花花绿绿的这张画很好看!突然,画的下边着火了!我赶紧蹲下,放好小油灯,站起来,想用两手把火拍灭,可火着的快,我使劲往上够,够不到火,火越往上烧,这画就越小。
灶王爷像着火的时候,堂屋突然亮起来,妈妈大声问我在干什么。我赶紧爬下锅台。这时妈妈和李婶已经站在我面前。我知道自己闯祸了,小声说,我想看画,看不清楚,拿油灯照着看,画就着火了。我怯怯地看着妈妈,不知要受到什么责罚。再回头看看灶王爷像,已经没有了!突然,李婶大笑,手指着我,对我妈妈说,你儿子真行!你刚把灶王爷请来,你儿子就给送走了!其实妈妈一直在憋着,听到李婶的话,憋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
就在这次我向妈妈求证这件事情的时候,妈妈笑了几次。我不解,问妈妈,我闯了大祸,你当时怎么不生气?怎么不打我?至少也要骂我几句?妈妈说,生气有一点,因为你太淘气了。大过年的,不能打,也不能骂,要讨个吉利。不过,孩子要了解一些新东西是好事,更主要的是,儿子比灶王爷重要啊!
我一直记得这件事情。妈妈的话,我也常常想起来。
长大以后,有一次我想起这件事情,曾经感到不解:妈妈迷信吗?如果不迷信,为什么要请灶王爷?如果迷信,为什么我把她刚请来的灶王爷送走了,她还当成好笑的事情?而且,事后也没有再请来一个灶王爷补救呢?我曾经问过妈妈。妈妈说,这哪里是迷信啊!
我想,灶王爷可能就像天仙配、嫦娥奔月、宝莲灯一样,都是中华文化中的古老传说。他被寄托了人们善良和美好的愿望。送灶王爷和请灶王爷都是人们节日文化中愉悦自己和他人的形式,借以增加节日欢乐和吉祥的气氛。
这些年,灶王爷又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了。每当人们说到,过小年送灶王爷和大年三十请灶王爷,我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送过一次灶王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