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散章
2010-5-15 10:36:51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1.咕嘟河
村子的东边有条河,从我知道的时候就叫咕嘟河。向北五公里,就是它的源头。河水是由一个像极石牛的两只鼻孔中慢慢泛出的泉水汇聚而成的。一路绵延几十公里,最后被拦在了是泉水库。平静的河水和岁月一样,在古老的关中平原上流淌,养育着河岸两边的几十个村子。
绿草苍苍,青青的水草就像伊人的长发一样飘荡在清澈的咕嘟河水中。每一个黄昏沉落在羊儿的叫声中,而童年的记忆注定要定格成流云彩霞和新月炊烟的一道风景。杜鹃啼红河两岸的黄土坡,殷勤的青鸟衔着一绺儿晚霞散布着关于村子的每一个传说。
河畔月光静如处子,远处蛙鸣和着远村的犬吠鸡啼,如一首古老的秦川歌谣,摇着朴实的人们入梦。而梦里的每一行脚印,总盼望着走出黄黄的土地,跋涉到写满希望的异乡。而异乡的夜晚不再宁静如水,心事如街上的喧闹,漂成一片浮萍,沉成一枚圆润的鹅卵石。梦回故乡,掬一抔水,指间滴落水淋淋的往事;握一枚石,掌心沾满潮湿的故事。瘦了的咕嘟河水,是否能够记起,那年远行天涯的帆船,是怎样缓缓驶离月牙儿似的港湾!淡雅的河流,弯弯的绿柳,渡头的翘望,是否成了遥遥无期的守候!花开花谢,眼睛里只有一条长长的水路。岁月如歌,流淌成心中的某一道伤痕。
河水清清,目光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更加深邃。干瘪的诗句在小巷的尽头遥望,疲惫的风蜷缩在游子的臂弯发抖。残留的碎片,是黄昏里母亲喊孩子吃饭的一声声忧愁。出来了这么久,风霜雪雨却没有抹去身上那层故乡的尘垢。
沉甸甸的乡愁,像悠悠岁月酿成的一壶老酒,在河水的咕嘟声中一醉方休。那晨钟流霞夕阳暮鼓,咕嘟咕嘟,融化了一生的守候。
2.故乡麦浪
麦浪属于故乡,还是故乡属于麦浪。思考的太多,思考就没有了意义,也许故乡是一地的麦浪,也许麦浪是梦中的故乡。
风起麦摇,风止麦停。麦浪一片,指示着风的方向,从黄昏到黎明,把孤零零的村子摇黄。麦浪中装着太多的悲伤,所以它才要在风中摇晃;麦浪中藏着太多的希望,所以坚定地扎根深黄色的土壤。如他乡游子,海角天涯,飘零的心总是属于故乡。荠荠菜、麦萍萍、刺晶儿、黑老娲,叫得出叫不出的野菜,随着绿的麦浪曾填饱那时的肚子,如今却在麦浪的梦里再一次点缀故乡。
无论虚伪与真诚,畏缩与从容,瞬间与永恒,麦子离不开土壤,游子离不开故乡,正如一杯苦丁茶,虽然会随着岁月慢慢变凉,但不变的却是那缕淡淡的馨香。
3.四月桃花
风从岭上下来,吹落一地的桃花,而这花儿却不能落在那个都城南庄,所以也就没有了嫣红的脸庞。枝头零星的却是一朵朵倔强,昂然开放,在夕阳中等待沉甸甸的希望。曾经怀疑,这猩红水红或者淡红的一朵朵风景是被北山坡上的杜鹃啼红的。灿烂了一个懵懂的春季,却突然在季末凋零。于是,三月的忧伤成了无法缝合的碎梦。
锄头和土地摩擦的瞬间,岁月便有了回声,父辈们的汗水,洇润三月的山梁。一粒种子背着厚厚的行囊,却一辈子没有走出故乡。煤油灯把黑夜照亮,粗瓷老碗装满月光,染白的每一朵桃花,都是首精美的乐章,只是我用颤抖的手不能弹奏满脸的寒凉。
怕多年以后再也找不到桃花红了的村庄,更找不到桃花里弯弯的诗行。乡路不远,也许只有梦那么长,而今夜南国的某扇小窗,开着一朵雪白的记忆,染了黄昏到黎明的那段小巷。
4.云
天空是舞台,大地也是舞台。在天空流浪,在大地漂泊,云朵的梦想,其实只是化作雾,跟随在风的身旁。山一程,水一程,如果炊烟是线,你就是我那一年放飞的风筝。这些年袅袅的炊烟断在梦的边缘,你也就流浪成天际的一点孤帆。山太高,路太远,我的目光抓不住不连续的片段。心碎了、梦断了,天明时的忙碌可以缝合伤口,而我走了,你却没有来,我用什么把你挂在我的山巅?
是叫做“乡愁”的这个字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