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感冒
2009-12-9 9:56:36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编者按:作者以感冒说事儿,写的活龙活现,栩栩如生,笔法老到,文思泉涌,想像力丰富,意境深远,值得一读。问好作者!
感冒这东西,我想谁都不愿患上。轻者喉咙发痒,时不时短促地发出“咔”的一声,嘴巴里又吐不出废物,然后喉咙像被一根棍子在挠痒痒,又忍不住“咔”的一声,呼吸不那么顺畅,且带出了声响,像微风拂过湖面,如是与朋友坐谈,或是与情人幽会,谈兴正浓,兴之所致,突然张着个嘴巴,轻轻一“咔”,问题虽是不大,但总不免有“焚琴煮鹤”的味道;重者喉咙倒不是那么痒痒,可一咳起来,接二连三,“咔咔咔咔”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直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了出来,弄得是涕泗横流。而呼吸如扯风箱,嘴巴想闭也闭不上,把那两片嘴唇鼓吹得上下翻动,像是在敲钹,鼻道交通严重堵塞,头呢,又晕又痛,欲裂欲炸,如伴有污秽之物,再使劲猛咳,要吐也吐不出,难受之极,真想死了完事!
感冒男女不分,老少咸宜,一年四季皆可,尤以冬春为最——这当然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但在炎热的夏天,也不乏感冒者,且这时患感冒,比冬春更为难受,往往是长达数日而不愈,甚至于十天半月的,这可能与暑气湿气与自身的毒气相互混杂在一起有关。况且这时的感冒与天气没多大的关系,自然就更为难缠。我曾经“有幸”患了一次重感冒,那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上医院整整上了七天,搞得个半死不活,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深为后怕。这段时间甲流肆虐,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人们谈之色变,唯恐避之不及,流感疫苗已然紧俏。感冒,俨然已成了众矢之的。
可我今天突然想感感冒了!最好是重感冒!
我是个懒虫,不好动,也怕动,自从我的学生身份被剥夺之后,就没动过要锻炼身体的念头,伸伸腿弯弯腰扭扭屁股这些简单的动作,于我,都是一种奢侈。我总认为,清晨醒来,躺在床上,要么看着窗外悄然滑过树叶的风脚步轻蹑,要么点一支烟,吐几个淡淡的烟圈之后就胡思乱想,海阔天空,这是不可多得的享受,何必为了所谓的“长寿”所谓的“强身健体”去玩那无聊的动作?况且生命这东西,也不单单是跑几圈就能延期的,身体强壮者的生命也未必能像地上的路,能够无限延伸,四通八达——运动健将早死的也不在少数。生命的结构与规律,如果人为地去改变,往往是适得其反。既然如此,早上恋床,成了我的一大癖好。说来也怪,这十多年以来,大小病与我一概无缘,一次小小的感冒都不肯光顾,想上趟医院瞧瞧医生,都得把自己的脸打肿说发炎了。你说痛苦不痛苦?
前几天天气突变,气温骤降,曾经温暖如春的广东中山霎时寒如北国,人们像掉光了毛的小鸡鸡,风一吹来,瑟瑟发抖。可能是寒流突袭的缘故,加衣不及时,办公室里坐在我隔壁的窈窕美女首先“没事感感冒”,偶尔小咳几下,倒也给沉闷的工作带来了点“感动”。女人乃阴柔之物,说起话来轻言细语,就连那轻轻的“咔”声,也柔媚万分。你看她突然停止工作,稍抬螓首,举起纤纤素手轻捂小嘴,眼神似月似水,然后对着空气极深情地一张樱唇,“咔”“咔”两下,脸就如三月桃花,娇羞无限,你甚至可以看到空气都激动地荡漾出一层层涟漪。有人说女人笑的时候最动人,也有人说女人哭的时候最动人,我倒认为,女人感冒的时候最动人,最迷人,最醉人。看她这个“冒”感得如此韵味十足,坐在她对面的另一位丰满的美媚,顿感失落,起而效尤。两大美女你来我往,你的嘴巴还刚张,我的“咔”声就迫不及待新鲜出炉,莺歌燕语,直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美妙的音乐,总会引起心灵的共鸣。坐在我对面的娇小玲珑的又一美女,在沉醉于女声二重唱的同时,不甘寂寞,心怀明珠总不能让它埋没,脆亮的嗓子也要有展示的舞台,于是,也加入战团,尽情挥洒自己的张嘴魅力。香港凤凰卫视有个谈话节目,叫“铿铿三人行”,说的是正事,放的是臭屁,哪如我们办公室的“吭吭三人行”,轻重缓急,抑扬顿挫,如溪如瀑,如月如日,高低有致,叮咚有韵,不是一场音乐的盛宴,又是什么呢?
是英雄,总有崇拜者;是美女,总有追随者;是活动,总有捧场者。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护花使者”。看到美女们举办的盛大音乐会却无人拍掌也无人捧场,娇小玲珑美女身旁的小胖哥有了愤愤不平之心,也起了觊觎之意,有意无意地、时不时地也“咔”的一声,开始了“感冒护美之旅”。想想,在一阵筝鸣之中,“咣”的一声加入一两声锣响,浑厚沉响,如蛙鼓,如狼嚎,如狮吼,如虎啸。柳拂石堤,风吹巉岩,阴柔与阳刚的结合臻致完美。高山流水,知音难觅,红颜一唱,我来相随。心心相惜之处,自然少不了晕生双颊,眼露柔情。郎情妾意,琴瑟同奏,鸾凤和鸣。你浓我浓,揉一团泥巴,捏个我和你,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此情此景,满室生香,浪漫满屋。如此香艳,羡煞了坐在“蒋中正”位置上的精干帅哥。他一看小胖哥尽享“齐人之福”,自然是“红”生双眼,“妒”生“醋”,“醋”生“怒”,怒发冲冠之下,叫一声“你感得我就感不得”,慷慨激昂,义无反顾地猛感一冒,那劲头,大有“是你行还是我行”的拼命三郎的玩命精神。我右侧的一老头,老当益壮,宝刀不老,人老心不老,老牛也要吃嫩草,见两年轻人为美女而奋不顾身地感冒,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双袖一捋,老脸一板,架子一拉,没几颗牙齿的嘴巴一张,“咔——咔——咔”,如长虹贯日,雷击朽木,声达云霄。
于是办公室里三男三女各显“咳嗽”之神功,此起彼伏,争先恐后。一走进办公室,各种乐器之声盈耳,如笛似箫,似锣如鼓,余音绕梁,不绝如缕。六人见我没动静,没和他们保持步调一致,有一声没一声地教导我“要团结,不要分裂;要进步,不要退步。”然后用眼睛盯着我不放,那意思很明显:咱们办公室里除了你一个,大家都感冒了,你如果再不感冒,你看着办!
噢,和谐社会必要有和谐之音。大家都在感冒,我不感冒,这不是在唱对台戏搞分裂玩反调吗?况且,如果美女轻咳在先,我重咳在后,那意境,那默契,那“男女搭配,咳嗽不累”的香艳场景,在佛前求它一万年,可能也是求不来的!
教室里也很热闹。还没走到门边,就听到了各种嘴巴喷出的“咔咔”之声。粗的细的,轻的重的,清的浊的,沉的脆的,柔的硬的,挤的吼的,无异于“咳嗽大合唱”,倒也有几分旋律。上课铃声一响,我走进教室,学生各各强制压住,脸憋得通红。刚板书完文章题目,还没开讲,下面终于有一个忍不住喉咙的痒痒,“咔”的一声,把憋屈都放了出来。那一声咳,当真是一呼百应,从者云集,声如波浪,一浪浪在教室的空间里洄溯、旋转、冲撞。“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绝美画面,由唐朝伸展到了今天——你只不过是需要换几个词而已。一些本来没事的学生,看到他们咳的如此生动活泼,也禁不住随波逐流,以免自己落了单,开始是假咳,然后就是真“咔”了。见我气闲神定,没有“与学生咳成一团”,缺少那种“与民同乐”“与生同咳”的博爱精神,都拿眼睛瞧着我,那眼神很明白:咱们八一班的学生都感冒了,你作为班主任,如果再不感冒,你拿什么“为人师表”“率先垂范”?
昨晚上教师们开会,会议室里也是咳嗽一片。流鼻涕擦眼泪的,要咳却咳不出的,不想咳却咳了出来的,神情忸怩,脸是白里透红,可笑又可爱。领导们都不感冒,说起话来吐字清楚,铿锵有力。先是表扬了某某某带着感冒上课,这种精神值得推广;又表扬了某某班上的学生热爱学习,带着感冒读书。然后,锐利的目光向我射来,盯住不放,意思最明显不过:你办公室里的同事都感冒了,你班上的学生娃子也感冒了,有难同当,“有冒同感”的精神哪去了?如果你再不感冒,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我真的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对不起我们办公室的同事。对不起我班上的可爱的学生。对不起领导们——我怎么能不感冒,与领导一起自由而畅快地呼吸呢?
我要感冒,为了美女们!
我要感冒,为了同事们!
我要感冒,为了学生们!
我要感冒,为了领导们!
我要感冒,为了我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