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藏在东北方言里的历史密码
2012-2-10 17:11:15 来源:梁世禄 我要评论()
赵本山的小品喜欢大量使用东北方言,黑土地味儿很重,给人一种久违了的亲切感。之所以说久违,是因为一些方言年轻一代人已经甚少使用,只是在小时候时常听到爷爷奶奶辈的人说过。现在听起来听让人怀旧。
东北方言里,有些词句其含义和字面意思较明显,有些却很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就连东北人自己都知其然,不知所以然。
其实,只要认真分析,这里面还是有一定规律的。
首先,东北方言可以分成以下几大类:
第一类含义与字面意思完全相符,只是东北人习惯使用,其它地域的人不太使用。如“破马张飞(形容人张扬、不安静、不稳重)”、“暴土扬尘(形容漫天灰尘)”、“吊儿郎当(形容人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界壁儿(隔壁)”等。这类词句有些可能是古代汉语言的保留,在漫长的语言演变中,在其它地区被逐渐淘汰,却在东北被保存了下来;有些则可能是东北人的独创。
第二类含义与字面意思不完全相符,但有一定关联。如“整事儿(形容装腔作势,故意做出某种行为或样子)”、“寒碜(丑陋)”、“滚犊子(滚蛋)”、“闲噶哒牙(用闲聊消磨时光)”、“干巴拉掐(干瘪,不水灵或说话时语言不丰富等)”、“老天巴地(形容人面相老,年纪大)”、“傻了吧唧(形容人呆傻)”、“五迷三道(形容人头脑不清醒,精神状态不佳,迷迷糊糊)”、“秃噜反正(指说话做事前后不一致,不讲信用,不能说到做到)”、“嘎巴溜脆(说话流利,做事干脆)”等。这类词句应是东北人对书面语言的口语化再创造,其目的是为了更好表达自己的感情色彩。
第三类含义原本与字面意思相符,但因长期口语化,其中一些字发音发生了变化,再次转换成文字时,受录入者知识局限等因素的影响,出现了与口语发音一致的一些错字,久而久之以讹传讹,也就演变成了东北方言里特有的词句。如“噶哈(意思是干什么事,干什么去)”原本应是“干啥”,“挡害(碍事)”原本应为“挡碍”,“得得瑟瑟(形容做事炫耀,骄傲自大,或为人不稳重)”原本应为“抖抖索索”,同时词义也有了变化。这类词句目前在转换成文字时很随意,很混乱,大家几乎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官方如果能规范一下就好了。
第四类含义与字面意思几乎没有关联。如“沙棱儿(形容爽快,干脆)”、“哈喇子(口水)”、“嘎拉哈(猪羊膝盖骨)”、“卡了巴(猪羊大腿骨)”、“载巴棱儿(侧身躺着)”、“卡了(摔倒了)”、“削人(打人)”等。这类词句大多最初来自东北地区的少数民族语言。其中“嘎拉哈”、“卡了巴”就是典型的满族语。
东北长期以来就是多民族混居地,除汉族外,还有满、蒙、回、朝鲜、锡伯、达斡尔、鄂伦春、鄂温克、俄罗斯等少数民族。各民族共同生活,彼此交流,逐渐融合同化,为东北方言注入了新鲜血液。少数民族语言对东北方言的贡献,除了大量的音译名词、动词和形容词词句,还有一些汉语的动词、形容词词句被加上象声词、语音后缀形成的新词句,极大丰富了东北方言的表达能力。
这其中,贡献最大的大概当属满族。
说起满族(女真族),它是东北地区最古老的少数民族,也是历史上唯一两次建立中原政权,甚至统治全中国的少数民族。也是东北地区人口数量最多的少数民族,仅辽宁省就超过五百万人。辛亥革命之后,满族人出于主动或无奈,迅速被汉族和其它民族同化。一百年间,满汉杂居,互相通婚,导致纯种满族人几乎不复存在,自身语言也就几近消亡,仅有一些词句留在了东北方言里。这对一个民族而言有些悲怆,但却是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必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