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流传的求爱巫术
2012-3-15 10:34:15 来源:学苑论坛 我要评论()
爱药又称相思药,曾是过去人们行使求爱或致爱巫术的媒介,它与巫蛊一样,也是民族学的一个未解之谜。在民俗调查中,能听到各种有关爱药的神奇传说。多数说的是,一旦一位男子掌握了爱药,他就会把药投放在意中人的饭碗里,或者放在枕下或衣角上。凡是被施了爱药的女子,不管她原来愿不愿意和这个男子交往,此时都会发疯似地追求这个男子,直到美梦成真才罢休。这些传说一般都讲得有名有姓,神乎其神。
(一)壮族爱药
1987年,笔者在广西靖西县博物馆停留数日,走访了一些乡村地方。这里是壮族聚居区,又是保留壮族传统文化最多的地方。我同该馆工作人员凌树东对壮族的爱药做了一些调查。
壮族称爱药为“闷”,意为迷魂、勾魂之药。据说把爱药施给某人后,该人在神态上便会失去理智,特别是在情感和性方面,能赤裸裸的暴露自己。被施药者朝思暮想,主动接受施药者的支配。民间还说,如果连续被施放爱药能导致精神分裂。
当地主要有两种所谓的爱药:一种是由动植物制成的。采药人要到森林中寻找青藤,如果发现有两棵缠绕在一起的青藤,就如获至宝。在农历五月五端午节的那天采下来,精心切割、烘干,研成粉末,对此施行种种巫术,使青藤粉末成为一种爱药。动物性爱药是选择一窝燕子,通常需要三个蛋,当三只幼燕脱壳而出时,即把三只幼燕放在水盆中溺死,三只燕子挣扎不已。如果有两只互相缠绕在一起,则认为是一雄一雌,逐捞出晒干,在锅内烘为粉末,制成爱药。另一只幼燕也要烘干制粉,可作为解药。这种爱药不是任何人都能制作的,必须由巫师或在巫师的指导下制成。男女均可使用该药。施术者往往趁对方不备,由自己或托他人将爱药放在对方食物、酒中。对方食用后,情绪兴奋,行为固执、语言直爽。被施术者为追求目标,死追不舍,直到二人成为情人或眷属为止。
类似鸟虫爱药也曾见于古文献中。《淮南子·万毕术》:“鹊脑令人相思,取雌雄鹊各一,燔之四道通,丙寅日与人共饮酒,置脑酒中,则相思也。”《龙树方》:“取鸳鸯心阴干百日,系在臂,勿令人知,”即可相爱。此外如布谷鸟、细鸟、蚱蜢、庞蜂、红飞鼠、媚蝶、吉丁虫、金龟子、腆颗虫、叩头虫,蜘蛛等均为古代的爱药原料。
(二)恋爱符
爱药的另一种形式恋爱符。有一种恋爱符是咒语,但需配以一定媒介物。如果一个小伙子看中了一个姑娘,可是姑娘看不上他,小伙子就会在青年聚会的场合,把姑娘的水烟袋取过来,对烟袋说若干咒语。
咒语大意如下:
吸着烟袋,像抚摸着喝水,吸着烟袋噜噜啦啦响着。像与烟水拉家常。河水给我爱的力量。烟水为我与姑娘撮合,用手轻轻的拍三下,用嘴温柔地吹三口气,把爱情的微笑带给姑娘。
念完咒语后,把烟袋还给姑娘,当然这些行动全是背着姑娘实施的。这姑娘笑眯眯的接过烟袋,吸几口烟后,据说必然中“闷”。反之如果姑娘接过烟袋不吸烟,而是用手把烟嘴抹一下,把烟水吹出来,“闷”就被破解了。这种巫术多用于初恋,据说其效力可维持一至五天,中“闷”的姑娘会表现得非常兴奋,任凭小伙子追逐。
在路途中也可以施展这种巫术。如小伙在途中遇见意中人,但姑娘并不理睬。这时小伙子从地上拾起一个白色小砾石,放在手心上,吹三口气,念咒语:
拾起一枚小砾石,它带着我的情意。抛向姑娘的身上,让我的洁白爱情,像砾石一样纯洁,击中姑娘的心房。
你接受这枚砾石,就接受了我的爱,美丽的姑娘啊,你回头给我笑脸。
念毕,小伙子向砾石吹三口气,并且轻轻的跑到姑娘身上,如姑娘回头一笑,就算中“闷”了,小伙子可大胆的追求,必然马到成功;如果姑娘不加理睬,小伙子就失败了。
还有一种恋爱符,由巫师或道公主持的。他们像开药方似的,先念咒语,然后绘符,并遵循一定的禁忌,即可使用该绘符。这种符我搜集不少,大体有以下几种:
男戴符
在纸上画有日月、男女结合形象,符上书有“同心同睡”、“同床同合”、“同床恩爱”、“和合交会”等字,并把这些符戴在男子身上,夫妻会恩爱,情人会倾心。
女戴符
在纸上绘符,书有“迷闷”、“同心恩爱”,配以男女交合、鲤鱼连体、日月相交等形象。
路上自来符
在纸上绘符,书有“日急和合,寻凤成双”。施此符时,尽量把姑娘的脚印找到,把纸符放在脚印上,姑娘就会追求小伙子。该符上常书有符语,如“随女人踏女人脚迹,三步即返,取脚印,不论土、石一块,咒吐哈三次。”“脚搭脚,脚踏地,两边黑板嘛,两边两坡山,两脚两河水,拍而啊,念我不许骂,见天你而骂,见天你而怒,见下你而恶,见我而午千般欢喜,准吾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画金字。”
男爱女食符
这种符画好后,要对着它念咒语,然后焚为灰烬,再后来设法投入姑娘的酒碗或水碗中。姑娘饮服后即可产生性爱效应。该符绘一对男女,书有“年年同笑,鸳鸯相合”、“同坐同床睡”等字样。
爱药等等的出现,可能源于时迁巫术,后来一直延续下来。甘肃敦煌出土过不少爱符,例如“凡男欲求女妇私通,以庚子日,书女姓名,封腹,不经旬日,必得”、“凡男欲求女妇私通,以庚子日,书女姓名,烧作灰,和酒服之,立即密验。”这些都是一种求爱符,是由爱药等巫术发展来的,与壮族的求爱符不谋而合。从文化人类学角度看,求爱巫术来源于狩猎中的引诱巫术,这一点可从海南黎族的习俗中看出端倪。
黎族有一种魂草,如“金不换”、“花山芋”等,统称“山猪药”。每家房前屋后都种植若干株,黎族认为山猪药草长得茂盛,主人就会打到山猪,生活富足。上述山猪药能引诱山猪、坡鹿的灵魂,猎手能随心所欲的捕杀。出猎前猎人必须从山上采挖山猪草,种于房前屋后,精心浇灌,不能破坏。他们认为不同的山猪草能引诱不同的野兽灵魂,有的能引诱黄狼,有的能引诱坡鹿,有的能引诱山猪,等等。
黎族的山猪草实际上并没有引诱野兽的功能,只是一种原始信仰,是一种引诱巫术而已。这一点很类似爱药,只是更加原始,但是它可能就是爱药的前身。人类在社会生活中,不仅运用引诱巫术,还把这种巫术移用到人际关系,即用于求偶关系上,进而发展成为求偶巫术。爱药所选择的动植物,都是一对对雄雌动物或者是一种缠绕在一起的两棵同类植物,象征阴阳、两性交合,这是一种古老的模拟巫术,由动植物的交合,表现人类男女相亲相爱。然而巫术是迷信,不是科学,爱药不能、也不可能使持有者随心所欲地追求意中人。
古代文献中,对此类花草也有类似记录。意识无风独摇草,《岁时广记》卷二十二引《本草拾遗》:“无风独摇草,带之使夫妻相爱。生岭南,头如弹子,尾若鸟尾,两片开合,见人自动,故曰独摇草”。一是舞草,《酉阳杂俎·草篇》:“雅州出舞草,独茎三叶,叶如决明,一叶在茎端,两叶居茎之半,相对。人或近之,歌及抵掌讴曲,必动,叶如舞也”。李时珍《本草纲目》称其为虞美人草,可制成爱药。
云南傣族也流行求爱符,绘有两个孔雀交合和写有咒语。
苗族有一种性爱符号,也具有恋爱对方的作用。
白族也有类似爱符的东西。该族认为男女因爱情而死者,亡灵会变成“风流鬼”,这种鬼也能变成蛊,经过巫师的祷告、加工,可以做成“痴情药”,或者印成甲马。如白族的“男女客之神”就是一种“痴情药”。当某男追求某女,女方不动心,男方又穷追不舍,非要达到目的不可时,就请巫师印一张上述甲马,男子将其焚烧,并将灰烬让女方吃或嗅味,女方就会被勾住灵魂似的,如痴如醉,一心追求原来不喜欢的男子,最终结为眷属。白族还认为如果男女相爱,后来失恋了,也认为是鬼勾走了灵魂,必须焚“男女客之神”甲马,驱走“风流鬼”,恋爱双方会言归于好。
(三)爱药由来已久
致爱术由来已久。《周礼·内宰》称内宰的职能之一就是“禁其奇邪”,“奇邪”就包括致爱术。秦代称其为“媚道”。秦简《曰书》:“丁丑材衣媚人入。”这就是利用丁丑日裁衣诱人爱恋。汉代更流行“媚道”。《史记·建元以来侯者年表》中有“盗妇人初产子臂膝以为媚道,为人所上数言,论弃市”,当时又称“厌魅之术”。从古代文献中看,上述巫术是利用毛发、指甲、姓名、血污、桃枝、木偶、泥土、灰尘等施展致爱巫术,认为这些东西与所致爱术的对象有身体或灵魂的联系,因此必然能牵动其灵魂,所以通过一定巫术,可吸引对方迁爱于自己。《医心方》卷二六:“欲令女人爱,取女人发廿枚烧作灰,酒中服之,(女)甚爱人”。敦煌唐人文书中有《攘女子婚人述秘法》:“凡欲令妇女自来爱,取东南引桃枝,书女姓名,安厕上,立即得验。”男人有致爱术,女人也有求爱术。在医书《灵奇方》:“厌辛日取梧桐木东南行根长三寸,克作男人,以五色彩衣之,着身,令亲疏相爱”。《枕中方》:“嫁妇不为夫所爱,取床席下尘,着夫食,勿令知,即敬爱。”
求爱巫术是一种伪科学,但是它表达人们想随心所欲地追求意中人的幻想,这种幻想又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人们去寻找真正的爱药。应该说,古代春药与爱药有一定关系,尽管两者不是一种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