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中学的时候,住宿在学校,周末回家的日子自然是忙着搜索各路吃食打牙祭。周五下午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跟爸爸出去遛弯买菜。常去的是北门里老城区,那里还保留着已经为数不多的四合院,窄窄的巷子、高高的院墙,偶然有孩子的啼哭,商贩的吆喝,与不远处的车水马龙像是两个世界。我和爸爸常常探头探脑地钻进人家的院子,试图研究院落的结构、或是观察砖雕的纹样,就算被院子里的居民赶将出去,也乐此不疲。巷子里一路穿出去是喧闹的菜市场,售卖的大多是老城里的传统吃食,酥得让人不敢使劲捏的油酥烧饼、足有一尺长的冰糖葫芦、装在玻璃小格子里面色彩缤纷的药糖、又甜又脆赛鸭梨的沙窝萝卜、金黄酥脆的炸鱼、还有香气扑鼻的扒鸡熟食……冬日的傍晚,天色很早就暗下来,摊位上一盏盏灯光亮起,照在这诸般货色上面,温暖得快要把人们融化。就这么一路买将过去,举上一串冰糖葫芦,揣上两包药糖、一袋烧饼,称二斤萝卜,挑一只刚出锅的嫩扒鸡……于我就是大大的满足和幸福。
那时候,扒鸡或烧鸡这样的吃食还算是稀罕和珍贵的,或是偶尔犒劳我这般装模作样头悬梁锥刺股的学生,或是节假日家人聚会添上一道大菜,又或者是走亲访友拎上一只算作礼物。一只扒鸡放在盘中,金黄酥软的皮,香嫩入味的肉,爷们撕个翅膀下酒、孩子们则必是分到一只鸡腿解馋。大家油手油嘴地撕扯,慢说胸脯骨架,就连鸡头都会有胆大的孩子啃出“秦桧儿”来吃掉。小时候常吃的是道口烧鸡,多年的老字号,在北站和老城里市场都有店面,大约都是前店后厂的格局,在售卖窗口就能望见后面加工间里师傅的忙碌身影和老汤锅升腾起的渺渺蒸气,就算从门前路过也难以抗拒渗透在空气里面的悠长香味。
后来,北站周边道路扩建、老城里平房拆迁改造,我们常常溜进去的四合院还有熙来攘往的菜市场都化为废墟,废墟之上又起了高楼,让人闻香止步的扒鸡店也再无影踪。再后来,生活物资越发的丰富,鲜鱼水菜应有尽有,扒鸡和烧鸡便渐渐失了宠。平日里人们想不起来这样吃食,只是偶尔为着老人的喜好或是怀旧的念想买一只换换口味。也许是加工的工艺起了变化,又或者是食客的口味更加挑剔,这鸡肉的味道再不比从前,工业化生产的刻板造型和口感,再没有了浸润老汤的市井香气。同样一只扒鸡放在盘子里,一餐饭吃完,只少了点嫩皮、撕掉个翅膀,留下大半只成了残羹冷炙。扔掉可惜,留着难办,下一餐饭再加热便是皮糙肉硬食之无味。
为着不浪费吃剩下的扒鸡或烧鸡肉,就给这旧味道搞搞新意思吧。撕成细丝凉拌黄瓜丝或白菜芯是一种选择,又或者更豪放一些,随意撕成条加花椒辣椒蒜苗爆炒,倒也能让它重新焕发市井的鲜辣气息,又颇有如今流行的江湖菜的风范,与扒鸡或烧鸡本身的民间意味相得益彰。一餐怀旧、一餐江湖,也算是吃得随兴吧。
江湖手撕鸡
主料:扒鸡或烧鸡肉若干、蒜苗(即青蒜)一小把。
调料:鲜朝天椒若干(五、六个为宜)、姜丝若干、花椒十余粒、料酒一勺、盐少许、芝麻香油半勺
步骤:
1、将扒鸡或烧鸡的肉撕成条状待用,青蒜斜切寸段、朝天椒斜切成约5mm宽的段,待用;
2、炒锅放油烧至五成热时下花椒,至花椒炸出香味且略微发焦时投入姜丝和朝天椒段,开大火倒入撕好的鸡肉迅速翻炒数秒,加入料酒大火煸炒约一分钟,再加入蒜苗一起煸炒一分钟,加入少许盐和芝麻香油翻炒均匀即可。
TIPS:
1、鲜朝天椒辣味比较重,如不喜吃辣可以少放,当然,喜欢辣味重就多放点;鲜朝天椒也可以用干辣椒代替,如果用干辣椒的话在投入锅中之后可以稍微炸一下,待半焦时再放入鸡肉煸炒;
2、鸡肉下锅后要快速翻炒,并迅速加入料酒,否则容易粘锅。
3、鸡肉本身有咸味,所以最后只加入少量盐,主要给蒜苗调一下味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