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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的狄奥尼修斯
2011-8-26 14:16:51    来源:ColinCI    我要评论(

  狄奥尼修斯(Dionysius)大约在公元前30年抵达罗马,比斯特拉波(Strabo)稍早。他来自哈利卡纳苏斯(Halicarnassus),即今小亚细亚西岸的博德鲁姆(Bodrum)。他所受的修辞学教育使他对所谓的亚细亚演说家华丽铺张的夸夸其谈抱有持久的厌憎,但是他在罗马人当中看到一种他视为有益的品味,一种更加训练有素的风格。在帝国的首都,他参加一些与他趣味相投的圈子,他们是些希腊的移民和有教养的、操希腊语的罗马人。这样的环境使他的力量得以释放,也为他的传世的全部作品提供了背景。
  
  狄奥尼修斯既是修辞学家,也是历史学家。显然,就前一身份而言,他教授罗马青年并创作教诲性质的论著;然而,他并不发表演讲。作为历史学家,他为他的恩主们服务,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埃留斯·图贝罗(Q.AeliusTubero),后者本人也是一名历史学家;他为希腊读者解释罗马的兴起。狄奥尼修斯两方面的文学活动是互补的,他认为他的历史作品是他的修辞学理论的例证。他对古典时期的希腊演说家的仔细研究,还有他对修昔底德的史书的认真分析,使我们看到他对风格与历史的相互作用——无论是体现在创造历史的人身上,还是体现在那些书写历史的人身上——给予非同寻常的关注。
  
  在论述古典演说家的那部文集的前言中,狄奥尼修斯为罗马人作出光辉的贡献:在文学上他倡导清通明晰,而非亚细亚人那种狂热的散文:
  
  “古代清明的修辞术恢复她从前正确而光荣的地位,而那种没头没脑的新修辞术不再享有它不配得的名声,不能再奢侈地靠别人的劳动果实度日。这也许还不是赞扬当今时代和引导其文化的那些人的唯一理由……同样值得表彰的是他们带来这些变化之迅捷,水平提升程度之高……我以为,这场伟大变革的肇因和起源在于罗马征服了世界……这场伟大的变革的发生在如此短促的瞬间,如果对一种荒谬可笑的修辞学风格的狂热无法在再苟延一代时间,我是不会觉得惊奇的。”(De.ant.orat.2-3)
  
  这些评语可充作对四世纪的阿提卡大师吕西亚斯(Lysias)、伊索克拉底(Isocrates)、伊萨欧斯(Isaeus)和狄摩西尼(Demosthenes)的批判研究的导言。狄奥尼修斯判定,他的作品对于政治哲学研究者的用处不会少于风格研究者。尽管有这些良好意图,他对演说家的论述还是明显染上传统修辞学著作的索然寡味的弊病,尤其是对模仿(μ?μησι?)的执念。狄奥尼修斯早先论模仿的作品大量散佚,或许倒也无损他的声誉。
  
  论狄摩西尼的文章在一个重要的方面指向狄奥尼修斯后来更成熟的批判著作。它使用改造句子这种令人眼前一亮的方法来说明散文风格的要点。在《狄摩西尼》中,狄奥尼修斯修改了一个诘屈聱牙的句子以示范这个句子该怎么写。在他论词序的著作(Decompositioneuerborum)中,他使用相同的方法来证明如何使一段特别出彩的文字臻于完美。狄奥尼修斯把改造(recasting)作为文学批评的一种有效手段来使用,这方面他超越了早期的同类作品,而且很可能影响了《论崇高》的作者对狄摩西尼的散文作出相似的检验。解读狄奥尼修斯论词序的著述的困难不应该模糊了他的成就之巨大和批判的感知力。他对《奥德赛》11.593-6关于西绪福斯(Sisyphus)几行诗的敏锐分析不乏睿见,引人注目。狄奥尼修斯尤其关注音节时长和单词长度连同语句传达的意义产生的动情效果。
  
  狄奥尼修斯对修昔底德的看法经常使他遭人奚落和嘲讽,他当然是冤枉的。重要的是我们要记住修昔底德在狄奥尼修斯的时代深得赞赏,他在罗马交往的那些奥古斯都时代的语文学家(参见DeThuc.2)中间,难免有些人缺少批判的鉴赏力。狄奥尼修斯随时准备承认修昔底德是最伟大的历史学家(DeThuc.2);他无意贬低这位史家的身价。但是,作为一名优秀的学院人士,他并不认为指出他在一部杰作中发现的瑕疵有欠妥当。现代的读者自然会更同情狄奥尼修斯对修昔底德那种经常十分费解的希腊语的批评,而不是那种认为修昔底德为其历史选择的主题缺乏价值的观点。但是甚至后一种批评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狄奥尼修斯从未完全摆脱那个修辞体系,而前一种批评则确凿无疑。在写给某位庞培乌斯(Cn.Pompeius)的信中,狄奥尼修斯对柏拉图风格的攻击表明他站在同样合理的立场。例如,他留意到修昔底德:
  
  每当他节制有度地使用它[他的风格],他就是出类拔萃且独具一格的;可是当他过度使用它并背离良好趣味,对情境缺乏辨别或者没有虑及所需的程度,他理应受到申斥。(Dethuc.51)
  
  论及柏拉图狄奥尼修斯的态度也同样持平:
  
  柏拉图的语言,我之前已经说过,力求结合两种有别的风格,即崇高的风格和平凡的风格。但是它没能在两个方面取得同样的成功……不要以为我这么说是从总体上谴责柏拉图采用的绮丽和不凡的风格。如果我竟如此不通情理,对这么伟大的一位人物持有这样的见解,那就太不应该了。相反,我很清楚,他经常并且就许多主题创作过伟大的、令人钦佩的并且最具力量的作品。(Epist.adPomp.758-61)
  
  作为一名文学批评家,狄奥尼修斯绝对不容忽视。作为一名历史学家,他研究之勤和讲解之流畅值得我们尊敬。仅有一半多篇幅传世的《罗马古事记》描绘了罗马的兴起,从其发轫到第一次布匿战争为止。这部史书无疑带有倾向性:它是用希腊语写就的第一部全面记录早期罗马的书,“因为迄今尚无用希腊语撰写的罗马人的精确历史问世”(Ant.Rom.1.54)。狄奥尼修斯论证说,从起源看罗马人事实上是希腊人,这一论点对于激起东方的善意有明显的用处。狄奥尼修斯也以教育罗马读者为目标,后者可以用希腊语阅读法比乌斯·匹克托(FabiusPictor)并且乐于读到对他们的祖先的叙述。最后,狄奥尼修斯在罗马城获得不少好处,故亦借他的作品表达对该城的感激。他的史书修辞色彩浓厚,偶尔夹杂些陈词滥调,但却是建立在重要资料来源之上。在李维之外这部书是很值得拥有的。狄奥尼修斯出色且不失尊严地偿报了他欠下罗马人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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