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的“婚外恋”
2012-4-23 10:03:03 来源:《那个情意绵绵的民国》 我要评论()
她是他最得意和赏识的学生,他是她仰慕已久才华横溢的老师;他早已为人父为人夫,而她家教严谨,纵使是郎情妾意两情相悦也不得不斩断情丝,从此天各一方。
孙多慈和徐悲鸿的慈悲之恋,是典型的中国式婚外恋,尽管是艺术家,他们也逃不脱种种桎梏和束缚,都不过是套中人。
1930年暑假的一天,太阳像个大火球一样炽热的挂在天空,蝉鸣不止。中央大学美术教授徐悲鸿的画室里,黑板的正前面端坐着一名男模特,几个学生正埋首作画,笔尖摩擦着画纸发出沙沙的声音。徐悲鸿来回的踱步,轻声的指出一些不足之处。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青年女学生站在半掩的门口,二十左右的年纪。白皙细嫩的脸庞,漆黑的双瞳,童式的短发,穿一身工装衣裤,似乎有一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进门,却也不知道要向谁来询问。垂着眼,脸上红扑扑的有些窘。
画室的人都抬眼望着她。徐悲鸿看的有些出神,半晌才反应过来,低声喊她“同学,进来吧。”像是得着宝一样,她顿时喜笑颜开,夹着速写板迅敏的闪进了画室的一角。徐悲鸿觉得她像是一只猫。
一看就是新手,画的时候不知道从何下笔,徐悲鸿在她身边驻足。轻轻的在她纸上勾勒了几笔“先要打比例,勾大轮廓。再一点点改。”她认真的听,轻轻的点头。秀美温文,笑时尤甜蜜可爱。
而后休息的短暂时间她就四下伸长了脑袋偷师别人的,实在不懂了就很小声的问“同学,为什么我画的五官立不起来,这么平啊?”“唉,师兄打扰一下,你看看我画的鼻子是不是好别扭。”“什么?构图偏了吗?”
只见她忙忙碌碌,不时的拿起橡皮擦来改去。身边很快围了一群人。
等快要下课时,徐悲鸿转悠了一圈回来,她已经有模有样的画的快要接近尾声了。画作是意想中的稚嫩,徐悲鸿没忍住笑了出来。画的右下角娟秀的留了名--孙韵君。
她不好意思的喊了声“徐老师,”而后脸就红成了大番茄。“刚学吧,多画画就好了。”她抬起头认真的说“我第一次画,是不是很丑啊?”说完又将画作翻转过来“可不能让模特见了,会伤心的,画的这样难看。”
这下换做徐悲鸿惊讶了,虽是处女作,但是用笔和画风都有很独到的地方,倘若用心培养的话,加以时日一定会在此方面有所建树。徐悲鸿拿过画作,示意她离座。“我来给你修一下。”
“徐老师再见。”围在徐悲鸿身边看他改画的学生陆续离开。很快就只剩下徐悲鸿和孙多慈。“比例主要是掌握‘三庭五眼’”“线条要有轻重虚实之分,”“一定要抓住人物的特点来画。”孙多慈都默默的记在心中。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一双手修长灵巧,这让孙多慈有拿出手绢替他拭去汗珠的冲动。但是最终也只是默默的站在他身后看。
夕阳西下,孙多慈看着那幅经徐老师修改后“面目全非”的画作,仰慕之情油然而而生。画上的人生动有灵气。尤其那双眼睛画的是活灵活现。“真像!”孙多慈脱口而出。
“不早了,回去吧。你很有绘画的天赋。明天还来吧。”作为旁听生的孙多慈得到了这样的肯定,顿时喜笑颜开。接过画纸收拾好东西谢过老师,轻快的离开了画室。一抹夕阳打在她身上,晕染出柔和的光。
徐悲鸿看着她清秀的背影突然就没来由的期待明天的课。与她相对,如沐春阳,如饮醇醪,真是可爱极了。
那一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的炎热,但是孙多慈的出现像是一抹凉爽的清风吹进了徐悲鸿的画室,吹进了他的心田。
孙多慈每天都会出现在画室里,没有一点绘画底子的她想要考取南京中央大学,就必须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她总是来的最早走的最晚。徐悲鸿也会在课外单独为她补习。她在绘画上的天赋让徐悲鸿赞叹之余又爱惜不已。
11月已是冬,北方的冬天着实冷。一日徐悲鸿忽然问孙多慈“今天你来做模特好不好?”因着画室里都是轮着做模特,所以孙多慈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到正式画的时候徐悲鸿拿着画板坐在了众多学生中。孙多慈的手心里微微出了汗。
徐悲鸿为孙多慈画了幅素描。画稿上的孙多慈,短发齐耳,脸盘如月,两嘴紧抿着,表情淡然。有少女学生的清纯之处,但也有小城少女的朴实。素描稿右下方,徐悲鸿留下这样一段字,“慈学画三月,智慧绝伦,敏妙之才,吾所罕见。”
孙多慈看着看着,心里就流进一股暖流。她有点不敢望向他,而他也看着别处不知道怎样面对她。自此微妙的情愫在两人心间滋生暗长。只是他们都不自知,只当那是师生的情谊。
之后不久,徐悲鸿邀孙多慈冬游台城。在暖暖的阳光下,18岁的少女孙多慈,心中却掠过悲伤。她带着哽咽的声音,向大师叙述了她的家史。父亲孙传瑗,因曾任孙传芳五省联军秘书,被蒋介石密押于南京老虎桥监狱。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使得本有希望考入南京大学文学院的孙多慈,名落孙山。
徐悲鸿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小女子样子,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伸了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会好起来的。”孙多慈抬起头看着徐悲鸿,两个人相对无语,只能深深的望着彼此。一眼万年。
眼看考试是越来越近,孙多慈显得焦躁不安起来。徐悲鸿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一日课间孙多慈正在专心画素描,徐悲鸿见她画笔浮躁。于是偷偷的借着指点的功夫将一把橘子糖果塞在她手心里。
那些原本冰凉的东西抓在孙多慈的手心里却像一把火。她看见徐悲鸿像是无事人一般,再想想刚才的鬼祟和偷摸,她扑哧的笑了。惹得身边的同学拿眼看她。她赶紧将小零食塞进口袋里。再提笔画起来心已是安定的了。
那些橘子糖果是徐悲鸿在酒席上趁人不备,抓了放在口袋里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窈窕的身影就总是无时无刻的在他的眼睛里晃动,见不着了他就急躁和不安,甚至是想念。在画室的时候脚步总是有意无意的就停留在她的身边。
这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惜才还是爱上了这个女子。徘徊中他把孙多慈介绍给好友,在国内外享有极高声誉的盛成时。在他看来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于是那日的画室里凭空的多了位陌生脸孔--感觉上是一个儒雅的学士。就坐在孙多慈的身边,专注的看着她作画。让她有些不自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徐悲鸿爽朗的笑着走过来“多慈啊,这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朋友盛成……”
孙多慈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只是简单的同盛成问了好,就转过脸去继续画画。不知为何,心里会钻心的疼,还会莫名的气。老师也是关心自己的,可是自己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孙多慈的脸上都是沮丧。
孙多慈的冷漠态度让徐悲鸿如鲠在喉,面显尴尬之色。一边的盛成露出了坏坏的笑。反过来,他却是看出徐悲鸿与孙多慈之间的那层微妙的关系。
傍晚回去的路上,盛成看着身边这个打蔫儿的蔬菜,打趣道“我看你们倒是像赌气的小恋人,哈哈”一句话让徐悲鸿打了个激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来这次是真的动情了。
直到这个时候,徐悲鸿才知道已经不能自拔。
“燕子矶头叹水逝,秦淮艳迹已消沉。荒寒剩有台城路,水月双清万古情。”
在给上海中华书局编辑所所长舒新城的信中,徐悲鸿这样表达自己此时的复杂心境。
徐悲鸿发现自己爱上孙多慈时,首先想到的,就是当年随他私奔东渡日本的夫人蒋碧微。她虽说是个女子,但一点也不柔弱,遇到事情,冷静,主动,甚至富有心计。而徐悲鸿终究是个艺术家,性格冲动,意气用事。性格的原因,两人的婚姻正出现危机。
那一阶段,蒋碧微不在南京,徐悲鸿给她发了一封急信,“你要是再不回来,我恐怕要爱上别人了!”他已经惶恐道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希望太太能在身边,这样他的爱意是会被分散的吧。
但接到蒋碧微立即返回南京的电报,他又暗生悔意,“太太明日入都,从此天下多事。”依着太太的火爆脾气,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怎样。
果然蒋碧薇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画室一睹为快。当她带着强势的气焰高昂着头来到画室时,孙多慈隐约有不安的感觉。虽是素不相识,但是师母的眼神一直停落在她的身上,那目光很瘆人,像千万根细针扎在她的身上,非常不自在。她把头垂的很低,埋在画板里。
1931年夏天,孙多慈走进了考场,她的内心忐忑不安。她坐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画笔,耳边都是他的叮嘱和平日里教导的理论知识。这样一想很快心就沉了下来。一笔一划的挥洒。
而此刻考场外有一个人比她更焦急。徐悲鸿不停的踱步,停下来了不知道要干什么剧一个劲儿的喝茶,不时的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他从来不知道时间可以过的这么慢。闷热的夏季里他把自己折腾的一身汗。一旁的蒋碧薇冷眼相看。
功夫不负有心人,孙多慈以图画满分的优异成绩被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录取,将会随同徐悲鸿学素描。消息一出,徐悲鸿和孙多慈都松了一口气。因着离开学还有些时日,孙多慈决定回安庆老家一趟。前来告别。
孙多慈谢过了几个月来徐悲鸿的照顾和教导,眼里隐约的竟然泛着泪光。徐悲鸿看了不忍心,道“路上小心些,到了记得给我报平安。”孙多慈一个劲的点头,徐悲鸿多想拥她入怀然后说“我陪同你回去,”但是最终他也只是目送她的背影远去。
孙多慈满分的事情引起了一些舆论。最激烈的莫过于蒋碧薇,有些无奈,有些愤恨,有些不敢,还有些丢人。这个刚烈的女子,要反击了。
当晚,徐悲鸿与蒋碧微去朋友郭有守家赴宴,结果两人发生了激烈争吵。蒋碧微提出两条,一,不要录取孙多慈,你可以把她推荐到其它大学去;二,如果非要录取孙多慈,那就辞了中央大学的工作。徐悲鸿几乎没有犹豫,立即选择了后者。这一次,他对她的情意袒露无疑。蒋碧薇有些颓然的瘫坐在沙发上咬着嘴唇不说话。
这一晚,不堪烦扰的徐悲鸿离家出走。但蒋碧微不肯罢休,又从南京追徐悲鸿到了上海,并没有找着丈夫,矛盾继续升级。徐悲鸿一怒之下,给蒋碧微发了一封信:“我观察你,近来唯以使我忧烦苦恼为乐,所以我不能再忍受。吾人之结合,全凭于爱,今爱已无存,相处亦已不可能。此后我按月寄你两百金,直到万金为止。”
尽管如此,蒋碧薇依然不屈不挠,她依然深爱着丈夫,她不想将所爱之人拱手让给一个黄毛丫头。她做出了让步,同意徐悲鸿回校任教。8月末,在庐山,在陈散原等人的劝说下,徐悲鸿还是回到了蒋碧微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