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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水人家
2009-11-2 13:39:54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编者按:流水里缠绵的情思,记忆里留香的故事,在优美的文字里安静的流淌。文章写景细腻柔美,表情达意自然真挚,好文,推荐共赏!
  
  (一)
  
  落霜的晚秋,江南的土层日渐干燥,门前的河水也慢慢渗退了,不知不觉,便露出一滩滩鹅卵石,光滑干净。有水的地方,就是潮水泊成的潭了,永远不会干竭,那是大自然恩赐给小鱼虾们最后的家。
  
  我们不叫河,习惯了称之为港。其实是几条小溪汇成的小河,平日里流水不大,比起我后来见到的河,那就是条小溪,只有夏天山洪暴发时,才会彰露河的野性,会一改往日的温顺而原形毕露,浑浊的河水咆哮而来,岸堤也似乎摇摇欲坠,有一股惊涛骇浪的豪迈、粗野,撞击颤悚的心,然后又怒吼而去,一头扎进远山之中。
  
  外婆的两间土屋,就落座于小河岸。屋后是苍翠的毛竹山,门前有一棵桃树,树下是一口布满绿藓的老井,远望去,独房、单树、孤井,显得孤零但很静美。若是有画客走过,一定会有情不自禁去临摹的冲动。再往前是几级青石板叠成的台阶,被岁月的脚步踏出一层光亮墨蓝,清楚地滑向水中。从堂屋那扇苍劲的石门迈出,外婆的三寸金莲,也只需几个小碎步,然后半侧身,颤颤地落阶而下,就可以洗洗搓搓了。于是,一串串涟波,就在这个人工水堰湖面荡漾开来,圈出几道波澜不惊的波纹,如外婆脸庞弥生的皱褶。
  
  (二)
  
  “晚风轻抚澎湖湾,白浪逐沙滩……”很小的时侯,就会唱这首歌了。那时,我总认为歌唱的就是外婆家的景色,白浪逐沙滩,老牛携斜阳,诗意图景,优美的旋律,美好憧憬,便成了我的向往。
  
  想起本地流行一句俗语:“痛外甥,痛脚蹭”,此话的依据是“嫁出门的女,泼出去的水”,外甥永是他家之人,痛爱外甥不会有回报,意思大概如此。话虽如是说,但没有外婆不痛外甥的,甚至比奶奶有过之而无不及。
  
  童年的我,就在这个平静的枕水人家,渡过一个个快乐的夏天,这里的一切,整个夏季被我吵闹的不得安宁。夏天,门前的水堰围上了满满的一面清水,漫过落差处飘出一道优美的水帘,又像挂一道弧形冰幕,简直如天然浑成的游乐场,我总喜欢在上面嬉戏,与小伙伴打水仗,坐成一排用脚拍打着水,那次不小心被水冲走了一只凉鞋,这下慌了,刚才快乐天真顿时无踪影,当我委屈地提着鞋,悻悻走到外婆跟前时,她正在剁猪草,看着我:“又掉啦,别急,我给妈妈说,要乖啊,”第二天,外婆给我买了双新的,我知道,那大概花了半笤箕土鸡蛋。
  
  那些快乐的暑假,在舅舅的调教下,我的游泳技术从简单的‘狗爬式”,到后来“鱼翔底”,娴熟精湛,整天玩着水。外婆很理解我的淘气,对我百依百顺,对舅舅却一本正经,总告诫舅舅玩水时必须照顾好我,然后默默地侍弄着那些干不完的活,屋里屋外,洗洗扫扫,颤颤颠颠来回着,也时常冷不丁对着河里不轻不重地喊几句:“小心点啊,早些起来呀!”话里透出急切担心。不过,我老喜欢装着没听见。
  
  外婆很安静,静得就像门前的那潭清水,什么事在她眼里波澜不惊。她皮肤白晰,被精心打理得紧凑的发簪,渐渐有了雪染的颜色,一柄银簪恰到好处横缀而过,如簪别着一段沧桑的历史;岁月的霜风,把外婆的脸庞划下一道道细小的皱褶,每一道都像刻着一个故事。想外婆年轻时定是个淑美的小女子吧,而拿她一生的漫长来说,又该是位忧伤的女人。那段为大户人家做童养媳的历史,是辛酸的,被那权贵的亲外公无情逐开,外婆只得带着三岁的母亲,下嫁于后来的外公,才有了这处枕水人家,也才有了后来的我。外婆本应算是找到了她幸福,可是外公却很早就辞世,舅舅又是个结巴,反应愚钝,婚事艰难是可想而之了。这一切,又都成为外婆悲伤中必然的面对。就这样,外婆青春年华被埋葬在封建的埃尘中,终局一生也没摆掉命运的桎梏,就如伴随了她一生的畸形小脚,最终也没能大踏步迈向火红的幸福日子。
  
  外婆也就在这样的环境中,享受着属于她的生活。当然,说享受,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幼稚以为了,总觉得外婆整天洋溢着微笑,经年累月守着水,陪伴着桃树,任潮起朝落、花落花开,是一种悠然的乡村生活。只是她平静悠然的背后,是对无可奈何的容忍,她默默地承担着人生苦痛。
  
  (三)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豆大的雨点倾盆而来,屋后的毛竹潇潇一片,倾刻门前的河水咆哮滚滚,两间土屋在惊天动地中似乎摇摇欲坠,我总担心会不会倒掉,难免有些惊恐,而此时的外婆却处乱不惊,这样的天气,对她来说,难得有闲暇之时了,她总是专心地切着那些侵泡已久的笋干,缝着那些补了又缝的粗衣布裳,好像外面的一切都无关与她。
  
  本就低矮的土屋,在雨天越发的昏暗,外婆坐在门边,一只古老的柳藤针线筐,里面随意散落着大小不一几块黄腊,斑驳着深浅不一的勒痕,沧桑厚重,如外婆脸庞弥生的沟壑。微风处,那个旧时的淑女,一路穿行在困苦的光阴之中,此时已是几缕鬓白,那么自然地泛着岁月的银光。外婆戴着顶针,捻着线,一边和我讲些古老的故事,我也认真地听着,也总沉醉在间单俗套的故事情节中。我那时,却不知她自己的故事更充满想象空间。屋外的雨水,顺着房檐哗哗地落下,雨点猛烈地敲击着房前那棵老桃树的叶子,仿佛在为那些久远的故事,合弦一曲美丽的乐章。
  
  雨天,也阻碍了母亲下地的勤劳脚步,但给了母亲回娘家美好的时光。某些雨后,外婆习惯地倚在石门上,单手盖着眼,那不远处的桥上,便总有个打着油纸伞的熟悉身影,缓缓地,走入她那浑浊的瞳孔里,此时的外婆,会满足地露出一些笑意。母亲进屋时,总不忘说那句令我讨厌口头禅:“小捣蛋乖吗”?“乖着呢”,外婆的话尽管有水分,但我爱听。她和外婆经过礼节性寒喧一番后,便接过外婆的针线,边缝着边开始说一些我不太懂的话题,大多是关于舅舅的婚事,动情之处,两个身世沧桑的女人,手捂着手,像暗自给对方注入力量,她们相互倾诉着、激励着,共同的痛疼,也共同承担着……
  
  雨后的彩虹,横跨小河之两山间,搭起一座七彩斑斓的梦幻之桥,倾刻,又在一阵风里散去,成了美丽的童话。
  
  那天,阳光很明媚,夏日的风有点躁热,只是河水还是那么的清澈。外婆的三寸金莲,也完成最后一次颤颤拾级而上的过程,带着牵挂,载着一生的痛疼,静静走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涛声阵阵,竹影曳曳,被时光周而复始分割的记忆中,那处平淡的枕水人家,总在一些柔软的梦里,一次次回放。
  
  河水依旧潺潺流过我的梦境,昏暗的炉台前,是谁在为我煎那个荷包蛋?那让人唇齿生香的美为佳肴,徘徊在灿烂的回忆里,一次次,一口口,带着欢喜,载着慈爱,让童年充满美好遐想。他乡的夕阳,抵不上枕水人家的绚丽,白浪沙滩,老牛斜阳,美仑美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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