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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间的童年
2009-12-18 10:24:41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编者按:童年的点点滴滴依然还在心里,只是不知道,那些物象是否安在?
  
  在太行山的尾子上,有一座小城,叫焦作,在焦作市郊外有一个七百间居民区。七百间平房列成一纵纵一排排,很是整齐很是规范。只要报出门牌号码,就很容易找到该房的坐标位置。
  
  我家住在390号。这是一幢房子的最端头,靠着大路边。白天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十分热闹。晚上有路灯照耀,便是孩子们游戏玩乐的好场所。
  
  孩子们都爱到我家前玩,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大哥作为我们的头,总爱带着我们玩出些新的花样。如:老虎抓鸡、抓特务、讲故事、滚铁环等等。他比我大了五六岁,在我的心目中他好有力气,常常把小弟弟举过头顶,逗得小弟弟咯咯咯大笑不已。他还很有胆量,能够爬上好高的树去掏老鸦窝。最使我和我的小伙伴佩服的是,有一次夜间乘凉与野狼的遭遇。
  
  那一天晚上,小孩子们玩乐得疲倦了,都回家睡去。天气很热,大哥洗了澡,便拎着一床茅席,铺在后门的凉棚底下睡觉。室内灯光明亮,妈妈坐在门口,一边纳鞋底,一边照看着睡熟的大儿子。她在等着下夜班的爸爸回家。北方的夏夜并无太多的蚊蚋,妈妈时不时挥着蒲扇,给哥哥扇点风,驱赶着少量的飞虫。后门外,路灯照不到,显得很黑。
  
  坐久了的妈妈,起身进屋里喝口水,忽见两点绿光从远处跑来,越来越近。那时候,常听人们说,太行山下来的狼,叼走了某家的小孩……妈妈紧张起来,连忙到门口拉起儿子,赶回房里。妈妈拿起手电筒,用红领巾蒙着,将红光射向狼眼;哥哥提起一根扁担,冲出去狠扑了狼一下,赶忙退回房里。狼见房中灯火明亮,且手电光似火一般直照眼珠,加之身上挨了一记重重的扁担,慌忙地转身逃走了。
  
  妈妈怕狼又去伤害别人家的孩子,便和哥哥大声呼喊起来:“狼来了,狼来了!”
  
  大人们纷纷拿起扁担棍棒冲出房门,追赶着孤狼。狼惊慌失措,逃向了太行山。
  
  第二天,我们醒来,便听大人们叙说起昨夜的经过,益发对大哥哥敬佩不已。他就成了我们这班孩子的大英雄了。
  
  那七百间实际上还有五百间和二百间之分。那中间隔着一条干涸的大沟。广袤的中原平原,只有远远的几十里处是大别山隆起的轮廓。近处却有这么一条深邃的大沟,使得我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总想打探一下沟底的神奇。站在沟沿上,只见底下灌木杂草丛生,野兔狐狸刺猬等在底下遊乐嬉戏。大人们端起猎枪下沟去,猎得些野味回家改善伙食。我们家没有猎枪。大哥做了几只弹弓,也准备去弄点野味回来。第一次下沟,我和二哥缠着要去。他只好给我们一人一个弹弓,装满一衣袋石子,提着筐笼跟着他。
  
  下沟的路,满是荆棘,刺得脚手疼痛不已。那些小动物,看见人下来,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上哪儿去找呢?
  
  大哥带着我们,沿着沟底一路走去。离开七百间住地已有好远了,才发现一个兔子窝。我们猫着腰,悄悄地接近兔子窝。
  
  那洞口,兔妈妈早已发现我们来袭,但是它为了保护小兔子,并未逃跑,只是缩在洞里惊慌地张望着。我准备伸手去掏,大哥哥说:“别用手,兔急了也咬人的。”于是,就拿小树枝去捅,捅得兔子受不了,就逃出洞来。
  
  我和二哥就在洞口边守候,出来一只就捉住一只,终于捉尽了这一洞的兔子。大小兔子有四五只。我们兴高采烈的回家。
  
  天黑了,离家还有几里地。我从来没有走过这么黑咕隆咚的夜路,害怕地哭了起来。二位哥哥保护着我,一个把我背在背上,一个挎着兔笼,仄仄踽踽,不知走了多久,回到家中,我已在大哥背上睡着了。多好的哥哥啊,到家了还挨了爸妈一顿训骂。
  
  我童年的时候就是爱跟上大哥去野外玩耍。有一回,大哥揹上一个筐,提一把锄头,准备出门。他总是这样,在星期天或是学校放假时,到野外搞一点能吃的,如拾高粱穗、拾麦穗、摘玉米秸上的黑蛋蛋等回家,贴补家中口粮。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
  
  这回他和同学约好,到农村去遛红薯根。我和二哥又缠上跟着去。
  
  太行山区种出来的红薯个头很大。公社社员们集体出工时大块的红薯都挖走了,土地里还有许多根茎未刨尽,我们便去把这些根茎刨回家,可以好好地吃一顿。
  
  走出很远,到了山上,几个大同学,各自占据着一陇地,使劲地挖着。我哥仨只好又走远一点,找了块地开始遛。
  
  还不错,我们在这块地里,挖出了许多颇大的红薯,那些根根茎茎我们都不屑要了。日头快落山时,大哥装了满满一筐,二哥带来的布袋也盛不下了,我只好脱下裤子,往两条裤腿里塞得满满的。
  
  背负着沉重的红薯,气喘吁吁地下得山来,在一家农户旁休息。走出二个人来。其中一个干部模样的人,看了看我们挖的红薯说:“你们怎么偷挖社里的红薯?”大哥急忙辩解说:“我们是在挖过的地里遛出来的红薯根根。”
  
  “你看,这么大的块头,怎么是根根?”
  
  “反正是你们挖过了不要的,我们才挖的。”
  
  “那就是你们的社员出工不力,”这干部对同来的那人说:“这么好的红薯,留在土里,没有挖到?要做到颗粒归仓啊,同志!”
  
  “那明天派工时,再返工挖一遍吧。这几个孩子怎么办?”
  
  “让他们走吧。这不怪他们。劳动了一天,也辛苦了。工人老大哥家中也困难啊!孩子们也不容易啊!”
  
  听说让我们走,我们赶忙敬起队礼,“谢谢农民伯伯!”
  
  一路上我们飞奔起来,也不觉得沉重了,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免得又被人说是偷红薯。
  
  快到七百间了,我实在跑不动了。口又渴,便放下红薯袋,倒地躺下休息。口中喘着粗气,眼睛四处张望。我忽然望到一棵大树,上面结满了澄澄的柿子,我说:“大哥,我想吃柿子。”
  
  大哥说:“我去摘几个来止止渴。”他跑到柿子树下,脱下鞋,蹭蹭几下,爬到树上,摘下一个就扔给我们一个。正忙着,柿子树的主人出来了,一个裹着小脚,颤颤巍巍的老奶奶,一踮一踮至树下。我和二哥赶快躲起来。大哥哧溜一声,滑下树来,慌忙奔逃。却听老奶奶开口说:“娃儿,别跑,看摔着了。”
  
  大哥还惦记着鞋子没有拿,打算回去拾来。那老奶奶却拾鞋在手,一边扔给大哥,一边说:“那柿子还没有熟,不能吃。回家放米缸里沤几天再吃。”
  
  我们的心放都回肚子里了。多么淳朴厚道的老人,不但不责怪我们,还关照我们怎么吃柿子。
  
  到了一九六五年,随着父亲工作的调动,我们离开了七百间。走之前,姐姐哥哥们弄来了一棵大槐树,栽在390号门前,我也亲手培了土,我想,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回来看看的。可是,四十多年了,我一次也没有去过,我的出生地,我的童年的乐园-河南焦作七百间。
  
  那七百间还在吗?390号还有吗?那株槐树还在吗?我只能在梦中寻寻觅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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