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北市
2009-9-7 10:24:10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编者按:用流浪者的脚步丈量大地,用随意感性的笔触记录这南城北市一路的迷人风景。留下了一段段的感言,体会流浪在城市之间的喧嚣和寂寞。行文流畅,意境表达不错。
乱世无聊,无聊到皮肤都要被晒得发霉;浮生可恨,可恨的事多如五月莫名其妙的雨水。最好的想法,就像七落说的那样,自己去流浪,至多只带爱的人。但是我的身体状态是不允许流浪的,所以逮了个机会,死乞白赖地铆着老头一路北上西行。初衷很美好,看看祖国的南北山河;愿景很模糊,因为不晓得一路会见到什么XX。背着借奶妈的大包囊,我用流浪汉的姿势过人行道,在斑马线上匍匐,在车水马龙前装聋作哑。在天桥上,透过层层树影看西天的太阳,瞬间很庆幸自己就要突破围城,杀向大自然了。如果突围很成功,一定要留下一部《人与自然》,我单纯地想。
火车杀过长江的场景被错过了,挺惋惜的。不知何时在轮轨的亲昵声里睡去,梦见一条大河,浊龙一般翻着滔天巨浪从悬桥下拍过,我一厢情愿以为她肯定是黄河了。一觉醒来,过了郑州,见了无数条干瘪的河沟,老头指着其中一条很瘦小的说,那就是黄河。黄河原来是一条黄色的泥鳅,只敢在梦里汹涌,记住了。就是这条在中原大地上驰骋的泥鳅,滋养了祖先和同胞,太不容易了。这时候,叫了火车上的啤酒,名字也叫“黄河”,不知道是不是用黄河水跟喝黄河水大的小麦高粱酿的。
从江南到塞北,窗景几乎没变多少。山还是山,只是秃了一些,水还是水,只是混了一些。长江若是一曲兑了X醇的黄酒,黄河就是一腔掺了泥沙的啤酒,如是而已。火车不等我喝完“黄河”,在西安停住了。没空理会黄河了,我赶紧抖擞起精神,骄傲起来参见她。
有些名字,一提起就会让我们理直气壮地骄傲起来,比如长江,比如长城,比如长安。她们的名字早就刻进了每个炎黄子孙的基因里,所以一提及,血脉就会自然喷张,血液就会自然沸腾。无论是叫西安还是长安,都是不错的名字,雍容华贵,丽质天成,但还是叫长安顺耳些,因为这是一座太厚重的城市,爱称原称,总比昵称现称可爱。这座城市是由七分历史二分故事一分现实修筑成的,所以这次匆忙的拜访,也就报个到吧。想一日看尽长安花,那是天方夜谭。
不谈历史,不说故事,都是扯不完的话题。说到长安,首先想到的是GG同学和李逵同学。去年GG说,他要去到住在长安的爷爷家过年,令我羡慕好久。李逵同学是高二同桌,虽然貌不惊人,但确实是抡得动板斧的男孩,此刻该在学堂里念书吧。还有奎猪,他去年也到过此地,玩的还很欢。如今我也来到了他们到过的城池,因为这次莫名其妙的旅行。
长安站的外围是一座新建的仿古城墙,把车流与人群隔离开来。下午一出车站就见到了萧姐,她像认领孩童一般在外头焦急地候着。这是老头的安排,在我看来是巨傻无比的举措,虽然省却不少麻烦。萧姐是落户长安的内蒙女子,却说一口秦腔,生得江南小家碧玉的摸样,长安此行亏她料理,才没亏得太多。卸了行李,她当即就领着我们去见了长安。
钟鼓楼是城池的中心,外围也有一圈城墙,那是在明长安旧址上翻修的。登楼之后忽闻导游如此讲解:我们常说的暮鼓晨钟,就是这钟鼓楼了。不禁哑笑,姐姐,钟鼓楼的文章那么多,不了解您可以编故事啊,何必抢夺佛家的成语呢?双楼是由雕梁画栋草书飞白装饰着的,楼中收藏了许多字画,还有齐白石赠送的。虽然不是制高点,但在楼上却能把长安的繁华瞧个大概。远处的一条道路已经被开膛破肚了,萧姐说那是在修地铁,她有指了另一条马路,说庆典的时候,城上的吊桥就会放下来,领导的车队就从那个门进来。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唯见一路车龙缓缓蠕动,尾巴还在喘着大气。楼下就是好几条辐射开去的步行街,一眼就望得到了星巴克的招牌,与楼上的古色古香和平共处。此处不若南城,长安的繁华不是夸饰不是炫耀,她繁华的秩序井然,繁华的理直气壮,繁华的高贵典雅,俨然一副王都气派。难怪让游人流连往返。染了这气派,这的店铺也都成了风景。
长安的大气度墨书瀚海也说不完,千年以前她就笑纳了四海商客,所以吃的地方也多。下了楼,萧姐又带我们去小吃街领略了一番塞北风情。我的口嘴一向最挑剔,所以没领下这份情。这里的肉不是太生太硬,就是太熟太膻,难以下咽,这倒证实了之前我对西北羊肉串和羊肉泡馍的憧憬纯属是叶公好龙;这里的特色小吃五花八门,大部分忘了名称,只记得甜食有柿饼粘糕。总之,在长安的两天,我非常思念米饭,小吃街当然有米饭,不过都是爆炒过的,没有了水土的香味。饭后散步,从小吃街走到了都城隍庙的领地,庙门牌匾书写着四个烫金大字“你来了麽”,引得我傻笑一阵。问萧姐可有典故,她含笑摇头。后来在西宁的网吧百度了一会,这典故其实是有的,原来这都城隍庙挂的是道教里的警语,意在探问教徒的良心,而钟鼓楼也是都城隍庙的一部分。来往游客们以为这是欢迎和招徕的标语,大笑着招摇过市,那真是意会错了。夜宵时间,老头从小吃街里败兴而归,问询缘故,原来那些回族餐厅是不许喝酒的。我会意地要想了一下街尾那一座素白的清真寺,看来有信仰还是好的。有信仰,自然有约束,不能胡作非为了。
令我惊讶的是五月的长安竟然早早的就入睡了,像一个疲倦的贵妇一样按时休憩在漆黑里。下榻的宾馆在百盛对面,算是繁华地段吧,可这时整座城市都罢却了灯盏撤尽了欢颜。我早注意到了这里的街市都很干净整洁,国际化旅游城市嘛,可这也跟长安现今的商业氛围不浓有关吧。这里的广告不像南方城市里的那样嚣张,霸占了城市所有的角落;这里也没有漫街散发传单的人。十点一过,路上的车就很少了,可行人比车还少。长安,她肯定私藏了她的PUB,但和满城喧嚣的奔放南城相比,她还是“良家妇女”。这里的安静让我觉得惬意,惬意到半夜还偷摸出去找网吧。无奈整条街上只有一家中规中矩的网吧,此时已经爆满。我无奈走开,不知这一夜该如何度过,于是我给家里发了一条比较无聊的信息:长安虽好,但不适合娶回家,因为她不会做饭。
5.12日,汶川地震一周年,在去临潼的路上,随意听着收音机里的纪念消息。去临潼自然是去看兵马俑的,听说好多外国游客路过长安都要特意下飞机过来朝拜一下。日子地点都太特殊,所以我很自然的想起了那首《山坡羊•潼关怀古》。但怀古不是我的目的,所以对兵马俑华清池那一线景点没多少热情。倒是成群结队的导游引起了我的兴趣,他们是能说会道的说书人的后裔吧。虽然他们工作勤勉,讲解卖力,可总还是一不小心就瞎掰起来了。“秦时甬道宽六十米,里程比现在的高速公路还长”“秦始皇手下有百万兵将,这兵马俑都是按他们的造的”各国游客聚精会神地听的如痴如醉,我很礼貌地朝导游微笑,心说:这么解说我们的历史文化,你真是功德无量啊。始皇帝若在地下知道自己的坟墓还可以养活后代一大群人,岂不是会得意地笑出声?华清池是行宫兼园林,其实也是我以为的皇家澡堂。那里因有温泉涌出,皇帝御笔一勾,这一片地就是皇家的了。当地的百姓混得好的正好得道升仙,混不好的离乡背井,这是题外话了。导游领着众人陆续参观了太宗玄宗贵妃的浴池,还有蒋介石周总理沐浴的地方,最后来到一处收费沐浴的地方,介绍大家沾染灵气。我笑,华清池现在到底还是个公共澡堂。
离开长安的时候,姚老板从内蒙赶来入伙了,他是过来一同去西宁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未来四天他将和我同居。而长安这本厚重的书,以后有机会再来翻阅吧。当火车远走的时候,我在想,长安真是一只爬行在秦汉高速上的现代蜗牛,背上没有太多高楼大厦的负累,也没有被商业铜锈重重包围,多可爱呐。越往西行,树就越来越少,火车十点整熄灯的时候,卖东西的推车还没过来,这让同行的几个老酒鬼异常恼火。姚老板带头叫骂:这西北人就是真是一点商业头脑都没有,等一晚上都没酒卖,怪不得发不了财。然后,他命令我去直接餐车打酒。一般餐车都设置火车中间那一列,也就是10号车厢,我问询后带回的答复是该趟列车没有餐车,想买酒喝要不就等火车停站,要不就耐心地等候推车。穿越几列静悄悄的车厢,我在谈话声最大的那一厢停住,把回复告诉了姚老板,他再次义愤,只好先在车厢里吸烟发泄了。当火车到了兰州站的时候,姚老板似乎看见了酒的希望,再次要求我下站打酒。我得令跑了出去,月台空空如也,看来都没人有换乘的意思。酒是找不到的,但好歹,我也算到过兰州了,不由想象一下牛肉拉面加上哈密瓜的绝配。上车之后,姚老板正在从一推车上拿啤酒,嘴里不忘数落收银的乘务员,但见了酒也就平息了怒气。这次不仅有黄河啤酒,还有拉萨啤酒。姚老板塞给我两瓶,交待这是我的任务。喝没有滋味的啤酒,确实是任务,就像饭局上的红着眼的人,只讲交情,不谈感情。我速度解决掉我的任务,然后坐到窗口去欣赏被夜色撩拨的五彩和漆黑,那些谈笑风声在静谧中显得有些刺耳了。讨厌喝酒,讨厌脸被酒烧红,这脸红就算扯下一帘黑夜来擦都擦不掉,而且因为没来由的脸红,我才一直坚持着清醒。可当我真正清醒的时候,白天已经和西宁一道赶来了。
西部的省会城市在面积上可能比东部城市大很多,可是在人口上却明显是小一号的。西宁火车站比西安火车站还朴素的多,装修还比不上九江赣州。宾馆来接我们的车子比我还长几岁,那辆santana1985让姚老板有些不快:怎么司机是个老头儿,车也是老爷车?我却很享受它的宽敞,那是现在的原子汽车不具的。汽车驶进市区,众人一阵惊愕,那些建筑物分明就是在欢迎我们回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老爷车,开不快,我们慢慢爬到了所谓地处繁华地段的宾馆,下车就傻眼了——这,这地明明就是乡下嘛。可话说回来,这和南方的乡下还是有差别的,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这里空地太多了,而且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的间距也很大。看着眼前的景象,我突然有些意识到了西部大开发的意义了,那些亟待开发的,不仅仅是富饶的矿产资源,还有昏睡的土地。可是开发也是有代价的,这就不是一介书生三言两语扯得清的了。
海波2500米,还算不上高原吧,可是晚上8点半,在西宁还只是黄昏而已。算是体验到祖国的辽阔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时差效应。当晚出门找网吧,3天不晒网,竟会憋屈成一乌龟,可笑可笑。在附近逛了1个多钟头以后,终于找到一家网吧,在高原上上网还真有点小兴奋。网吧的机子凑合吧,但是就小坐了一会,我的激动之情尚未宣泄,老头的催命电话就杀过来了,他说已经十点了。我望了眼天色,很不情愿的回复:骗人,明明刚刚天黑。老头再电:那你记得带点小酒回来。
造访的第二三天,老头们去李家峡参观,我兴趣不大。打小在水库边长大,不稀罕去考察那物件。于是买了地图,在小小的西宁市里嚣张地横冲直撞。这才发现西北方城市南方城市在规划上是有很大差别的。南方的城里由砖墙堆砌的房屋建筑组建的,而西宁市却是由一个一个的“市”聚集成的。去买衣服,是要去东边的集市;要买食物,得去西边的集市;想逛超市,要去市中心。这里的小商店在我们看来货物那是相当匮乏的,根本不值一逛,可很多当地人却喜欢造访,他们的要求实在太不高了,这却让我不由佩服起他们来。在瞎逛的两天中迷过一次路,误打误撞来到一座藏传佛教门口,可惜过了时间,关了门,却也省去了拜访塔尔寺的时间。还有一次迷路,走到了虎台公园,其实是一个西凉王朝的皇陵,园内还有介绍陵主的陈列馆。一位能说一口流利汉语的澳大利亚女士叫来了管理员开门,我也顺风溜了进去。我问她,你为什么要对每一页介绍拍照呢?她认真的回答:我看不懂那些。我要回去请人翻译。我必须了解历史。这句话,让我有些汗颜,只恨自己功力不够,未能当场翻译给她听。她拍完远去的身影兴高采烈,像一个拿到心仪礼物的孩童。我注意看了她的衣着,都是最简朴的地摊货,绝对madeinChina。
说实话,我是喜欢西宁小城时常空旷的街道的,这里的广告比西安还少,这里的生活应该也更原始和简单吧。旱柳是西宁街头的最常见的植物。五月正是飘絮季节,是时整个西宁都被柳絮攻陷了。她们像雪,却比雪舞的轻盈;她们像棉花,却活得比棉花还透明。这时我突然动了收集柳絮寄回家里的念头,可是动手去扑捉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她们是柳树的精魂,是守卫这座城池的神灵,我又岂能捉得住,带得走?
后两天随团去青海湖的内容,与城市无关,就懒得闲扯了。那些东西更适合写进诗里。因为没有和自己的同伴来,身边的都是老头老太,所以感慨虽多却未能尽兴。看着高原雪山草地,我没太激动。欢乐太少了,有当然是有,但那是我目前并不珍视的天伦之乐,抱个鲜先吧。这也证明了一个命题,这个世界都没有一个阿拉伯数字有趣。
为了寄几封无聊的信件,我吃饭迟到了,又被姚老板灌了些酒,然后一路颠簸着道机场,竟然吐脏了机场的地板,实在过意不去。所以在飞机上也没了欣赏雪域高原的兴致。
姚老板坐在我身边,望着窗外得意忘形地说:一个字,爽!
然后他幸灾乐祸地问我:小伙子,感觉怎么样?
我回答,一个字,晕。
飞机很快就载着我们离开了高原,我想这次旅行遗憾还是挺多的。首先,难得来青海一趟,却并没有走太远,瑶池天池没去,可可西里和三江源就更别谈了。其次,旅伴不淑,全是没激情的中老年,就会欺负人使绊子,没意思,下回再不和他们玩了。其三,买的一些纪念品没过机场的安检,还是比较惋惜的。可好歹也见识了西部的姿色,蛮正点的,有些地方还是值得下次再来的,当然,也有地方一辈子也不想再去。而且多少收获了一些东西不是。带着我的些许愤怨,飞机在长沙的黄瓜(其实是黄花)机场降落了。
脚一占长沙的土地我就不晕了,太亲啦,长沙,一票亲人在呐。去年10月来过,我还欠她一封情书没有写完,下次再说吧。这回陪老头应酬,没工夫找亲们玩,任务是去田汉剧院坐坐。剧院的灯光很好,可是节目太荤,不合胃口,勉强坐陪到宾主尽欢,然后闪至亲爱的火宫殿宵夜,这时,已是深夜2点,北市早已入睡了,南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这种喧嚣和寂寞,也就南方才有吧。
在飞机降落那一刻,我的心情就降落了。然后,我也该回到自己的城市去了吧,太多的事情要料理,太多的故事需要说明,呵呵,旅行只是小插曲,麻烦的正文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