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亚的局势似乎面临僵局。

 

    利比亚战事已持续20多天，在军事打击卡扎菲军队无法取得结果的情况下，西方国家对下一步如何行动一筹莫展，北约有官员称，他们已经在军事上做了很多工作，统计显示，截至目前，北约已经对利比亚进行近900轮次空袭，摧毁了卡扎菲大约三分之一的军力，但仍无法解决利比亚问题。

 

    为何西方拿卡扎菲无奈？

 

    充足的筹码

 

    利比亚民众首先效忠的是部落，而后才忠于国家。尽管利比亚动荡至今，但仍有两大部落效忠卡扎菲。

 

    最明显、最直接的因素是，美、法、英国3月19日发起对利比亚军事行动后，北大西洋公约组织3月31日全面接手了利比亚军事指挥权。美国国防部长盖茨4月1日表示，军方计划从4月2日起撤出战斗。美国4月3日在北约要求下，延长了对利比亚轰炸48小时。直到4月4日，美国才开始不再执行空袭卡扎菲地面部队的任务，美军战机进入待命状态，美军战舰也在逐步从利比亚外海撤离，美军由先前的打击主力，转换为“支援角色”，主要从事侦察、空中加油和救援工作。美国希望留下的缺口主要由法国和英国等来填补，但据北约官员透露，北约当前缺少可攻击地面目标的战机，这无疑限制了其空袭力度，及对利反政府武装的支援力度。

 

    其次，反对派一盘散沙、难以形成气候。西方本指望在军事干预下，反对派武装能攻城略地，取卡扎菲而代之。但尽管反政府武装力量热情高涨、全民皆兵，但其内部既缺乏统一指挥领导，又缺乏必要训练，加上重武器匮乏，利比亚政府军尽管损失了约30％战斗力，但与反政府武装抗衡仍有优势。即使有西方空中支援，仍只能勉强与政府军打个平手。再加上利反政府武装鱼龙混杂，包含了前政府高官、倒戈的将军校尉、前王朝遗老、自由战士等，谁也没有成为一股有组织的主导力量，所以美军非洲司令部司令卡特·哈姆在听证会坦言，军事手段不会结束冲突，反对派武装不大可能夺取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因此，无论是提供武器武装反对派，还是多国地面作战部队进入利比亚更有效地支持反对派武装，西方均面临着种种顾忌及难以克服的困难。

 

    再者是，卡扎菲有充足的筹码。利比亚是一个部族势力强大的国家，利国有境内便有大小部落几百个，其中形成一定规模的20多个。利国民众首先效忠的是部族，而后才忠于国家。而且由于卡扎菲在利比亚长期执政肯定对自己的部族和血亲的部族带来一系列的好处。卡扎菲之所以能够长期执政，也就在于多个大部族愿意向他效忠。尽管利比亚局势动荡至今，仍有卡达法和麦格拉这两个部族效忠卡扎菲，这是卡扎菲仍有些民众支持他的原因之一。

 

    另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说法，卡扎菲掌握着利比亚央行143.8吨黄金，价值超过65亿美元。西方情报机构说，卡扎菲早就开始秘密储备资金，而且早就把部分资金转移到阿齐齐亚兵营。不少人说卡扎菲手里还有更多的秘密黄金。手中有钱，既是继续获利支持的资本，也是继续战争的资本。

 

    灵活与狡猾

 

    在军事上，卡扎菲将重武器部署在学校和清真寺附近。在政治上，给各方调停解决以一线希望。

 

    卡扎菲的策略是，一会儿表示愿意接受联合国安理会的决议，一会儿又表示接受以南非总统祖马等五国领导人领衔的非洲联盟调停代表团的调停。这样让政治解决似乎有一线希望。

 

    3月26日深夜，非洲联盟(非盟)委员会主席让·平飞抵埃及首都开罗，会见了埃及外长纳比勒·阿拉比，就利比亚问题进行磋商。他还专门会晤了阿盟秘书长穆萨，为卡扎菲找出路，引起了中东媒体广泛关注。非盟力挺卡扎菲，与此前阿盟倡议在利比亚设立禁飞区，并参加多国部队军事打击的态度形成鲜明对照。

 

    在军事方面，利比亚政府军也改变策略，如在城市部署重武器，将坦克和重武器部署在城市地区，包括学校和清真寺附近，这加大了北约空中打击难度，是形成僵局的原因之一。另外，政府军有大约2万枚便携式防空导弹，及北约和利比亚反对派之间情报沟通渠道不畅，导致反对派武装人员和坦克遭北约误炸，令动用AC—130型“飞行炮艇”和A—10型攻击机等低空打击手段时颇为忌惮，受到限制。

 

    也正是卡扎菲的灵活与狡猾，让西方及北约、阿拉伯相关国家对利比亚军事行动步调难一致。截至目前，北约28个成员国中仍只有14个国家派兵参与行动，不少国家还对参与程度做出明确限制，比如不参与空袭行动等。在北约内部，在参与禁飞区行动的问题上，德国尤其是土耳其强烈反对，这进一步影响到北约的行动能力。

 

    而西方行动的迟疑，也错失推翻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的最佳时机。在2月份时，利比亚国内已出现了飞行员拒绝执行轰炸命令，士兵变节投身叛军、高官叛逃、部族反水等迹象，即使一次小规模的介入，比如轰炸卡扎菲的军事机场或者暗地里贿赂高层军事官员，其实当时就足以让卡扎菲下台。到西方再抱着痛打“死老虎”的心态进行军事干预时，卡扎菲此时已站稳了脚跟。

 

    随着美国急于从利比亚军事行动中抽身，原来最积极的法国也开始悄然“降调”——3月29日的伦敦峰会当天，法国外长朱佩还表示不排除向利比亚反政府武装提供武器的可能；而法国国防部长隆盖3月31日却明确表示，法国不会向利比亚反政府武装提供武器，因为这违反联合国安理会有关决议。与利比亚关系较密切、北约组织中唯一的伊斯兰国家——土耳其则提出解决利比亚冲突的和平“路线图”。

 

    西方在军事介入利比亚方面似乎变得有心无力。究其原因，不外乎是金融与经济危机束缚了他们的手脚。阿富汗与伊拉克战争仍持续消耗了西方国家的资源，若陷入利比亚长期战事，这让西方任何一个国家都心有余悸，亦是不能承受之重。

 

    据法国《挑战》杂志一篇题为《军事干预利比亚有个价格》的报道中称，每架“阵风”战斗机飞行一小时花费3万多欧元，“幻影”战斗机飞行一小时花费1万多欧元，一枚战斧式导弹100多万美元，英法美一周消耗1亿美元。这对尚未完全摆脱经济危机的欧美来说，实在是个沉重负担。

 

    过去10年来，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两场战争的消耗，不算上万的人员伤亡，光美元就实实在在地支出了1万亿美元，有人甚至说花费已超过3万亿。而即使考虑通货膨胀因素，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才花费了4万亿美元。联邦政府的财政赤字如今已高达1.3万亿美元，公共债务规模更是直逼14.3万亿美元的法定上限。在“双高”背景下，国会共和、民主两党正在为预算和提高债务上限僵持不下。在对利比亚采取军事行动的前17天里，据五角大楼估算，美国已经耗资6.08亿美元。

 

    法国也是好不到哪里去。法国政府在每年的财政预算中有一笔名为“海外行动额外开销”的费用，这笔费用在2011年的预算中为6.3亿欧元。然而，法国在阿富汗的军事行动每天就需要花费130万欧元，给法国在利比亚的军事行动留下的经费并不多。

 

    为了控制英国创纪录的财政赤字，卡梅伦领导的联合政府更是把国防预算削减了8%，今后4年将裁军17000人，英国皇家空军由于缺少飞行员前往利比亚，不得不让教官停止了“台风”战斗机飞行员训练工作，便奔赴前线了。利比亚的军事行动，很可能会成为北约一场“打不起”的战争。

 

    因此，正是西方有心无力的介入，利国反对派的先天不足及卡扎菲的垂死挣扎与反抗，这可能将导致了利比亚的战事陷入持续僵局与内战的危险。而持续的战事与内部纷争，恐怕又给了国际恐怖分子招兵买马的可乘之机，这恐怕对国际社会更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