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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治校的前尘往事
2011-6-14 14:10:59    来源:天涯头条    我要评论(

    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的南方科技大学在这个暴风骤雨的六月愈发喧腾,先是因其教改班的45名学生联袂发布公开信拒绝参加高考,一石激起千层浪;随后,在如火如荼的高考第二日,即6月8日,千呼万唤的《南方科技大学管理暂行办法》(以下简称《办法》)出台,从7月1日起正式实施。当天,深圳市政府《政府公报》刊载了全文。

 

    《办法》被誉为中国高校第一部“基本法”。它最大的亮点,在于明文规定了“教授治学、学术自治”的原则。尽管距离世人的期许颇有一大段落差——“教授治学、学术自治”对比“教授治校、大学自治”,仅三字之别,涵义却判若云泥,实质更相距千里——但这终归是一次敢为天下先的实验,是破冰之旅的第一记重锤猛击。

 

    教授治校、大学自治,近年来屡被提及,在我写下这几个字的那一刻,它依然萦绕在我的耳际,实际上,它与我们的距离却是那么遥远,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呓语。

 

    教授治校,只是表象;大学自治,才是本质

 

    旧时梨园行里有句话叫“生旦净末丑,神仙老虎狗”,后来演绎出了许多故事。李敖讲过一个,他坐牢日久,跟牢头熟了。某日,牢头对他说:“我是神仙、老虎和狗。”李敖问其详,牢头曰:“我一看到老婆,就是神仙;我一看到囚犯,就是老虎;我一看到长官,就是狗。”

 

    另有一说,来自民国年间的清华大学。据冯友兰先生回忆,罗家伦任校长期间,清华有三种人物:神仙、老虎、狗,分别对应教授、学生、职员。教授治校,大权在握,教学自由,薪水丰厚,活赛神仙;学风开放,学生悍勇,有天骄之誉,有罢课之自由,政府、学校皆畏之如虎;至于职员,则如跑堂的店小二,干脏活累活,地位却卑下如狗。

 

    这一则民谣,换做今日,照样成立,不过三个角色都互换了位置。行政大于学术,职员才是神仙,在他们面前,教授摇尾乞怜,与狗无异,回到学生面前,掌管生杀大权的教授则翻身做起了老虎,学生被驱使如丧家狗。

 

    教授与学生的地位衰微并不值得哀叹,正如教授的神仙生活并不值得鼓吹。教授凭什么胜似神仙呢,教授治校凭什么需要大书特书?

 

    曾担任清华校长的梅贻琦先生对大学的定义,可回答前一个问题:“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没有大师,没有一流的教授,就不足以成其为一个大学,至少不足以成其为一个好大学。判断一所大学好坏的标尺之一,即在于其对教授的态度。

 

    教授被尊为神仙,就一定要由他们来治理大学吗?诚然,教授治校,是尊重教授的一种表示,不过这种尊重,我倾向于认为是一种形式上的尊重。换言之,只要有成熟而完善的制度保障,教授治校,学生治校,实无差异。就作为大学的治理者而言,教授并不比学生高贵,学生并不比教授卑贱,谁来治校,不是最关键的问题,关键在于大学能否保持独立运转。

 

    说白了,教授治校,只是表象;大学自治,才是本质。假如大学不能自主,让一百个陈独秀、胡适们治校,最终必将沦为受公权力驱使的傀儡。唯有在大学自治的前提之下,教授治校才能成其为一道良辰美景。

 

    反过来讲,大学欲自治,所可依赖的力量,无非是教授与学生,前者的治理能力总好过后者。教授治校,于是成为落实大学自治的必要手段。

 

    前尘往事,早成云烟;荣光不再,旧梦犹温

 

    中国大学,教授治校,其理念源于1912年,蔡元培出任南京临时政府教育总长,亲手起草《大学令》,提出各大学设评议会与教授会,由各科学长与教授组成。1916年冬,他执掌北京大学,梦想便照进现实。此后二年,他主持制定了《北京大学评议会规则》、《北京大学学科教授会组织法》,当年的理念一一践履。评议会为北大最高立法机关和权力机关,其会员称评议员,由教授自选,按科分配,任期1年。1917年底,北大共推选评议员19人,刚从美国回来,加盟北大不到半年的年仅27岁的胡适,即当选为文科评议员。

 

    蔡元培任北大校长还不足五年的时候,教授治校的体制就已经成型。数千人的大学,只有一位校长,无一位副校长,校长办公室只设秘书一人。借用政治学术语,这乃是典型的“小政府”,像一个孤独的守夜人,哪有作恶的能力。

 

    关于教授治校,蔡元培及北大开一代风气之先,清华、南开、东南大学等接踵而至风气潮涌。相比之下,各大学教授治校的方式并不相同。蔡元培曾留学于莱比锡大学,故其改革的榜样来自德国;清华大学则趋美国大学之后尘。在我看来,倒是清华的教授治校管理制度更加完善,故而更持之以恒。

 

    与北大一样,清华设教授会与评议会,不过后者只是前者的派出性组织,犹如常委会之于人大,教授会权力更大,成员更多,更能体现民主的广度;且其行使职权更加勇猛,非北大教授会所能比。1930年,清华换校长,当时占领北平的阎锡山委派清华大学1923年毕业生乔万选出任,却为清华师生所抗拒。清华教授会发布宣言,直接否认阎锡山政权的合法性:“一、校长自应由正式政府主持教育之机关产生,若任何机关皆可以一纸命令,任用校长,则学校前途,将不堪设想。二、愿学校行政,亦能走出政潮,独立进行,俾在兵戈扰攘之中,青年尚有一安心求学之处。”

 

    时光流转,转到了今日之南科大门口,教授会变成了理事会:“理事会由政府代表,南科大校长及管理团队、教职工等代表和社会知名人士等组成。理事会设理事长和副理事长,理事长由深圳市市长或市长委任的人员担任。理事由市政府聘任。”在这样的理事会领导之下,教授们除了治学,还能作甚。

 

    话说回来,大学自治,教授治校,大学犹如一个小规模的宪政国家。梅贻琦所定义的校长——“当校长就好像一个唱王帽戏的演员,他坐在那里好像是很重要,其实戏是别人唱的,他并没有很多的戏”——像是一个虚君,似英国女王;教授会、评议会则扮演议会与内阁的角色,它握有实权,因其内部实行民主制衡,故无滑向专制之虞;学生并非无权者,他们拥有言论、结社、罢课等自由,随时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维护自己的权利。这种政体,可比作虚君立宪制。

 

    教授治校,最难为的却是校长。纵观民国,我最心仪的那一位,不是蔡元培,不是罗家伦,而是梅贻琦。在其任上,教授治校的观念被发扬光大到了极致。他说:“教授是学校的主体,校长不过是率领职工给教授搬搬椅子凳子的。”别人问他的办学主张,他常说:“吾从众。”——他并非毫无主见,而是要充分尊重教授们的治校意见。

 

    这样的人物,一百年能出几个呢。前尘往事,早成云烟;荣光不再,旧梦犹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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