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塞北的雪到岭南的风
2009-12-19 10:20:01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编者按:不管风与雪,都让我们的心情为之激荡。这也许就是大自然的神奇铸就的力量。文章对于塞北的风和岭南的雪之情怀刻画的比较细腻,并有所感悟。
北方的冬天往往来得格外的早,当最后一片黄叶满怀眷念地从白杨树光秃秃的枝桠上飘落时,萧瑟的秋风狂舞着满地的落叶在半空中飞扬,也卷带走了了浓浓的秋意。秋天带着她那炽烈的热情与收获后的满足一路高歌骄傲地离我们远去了。寒潮渐起,鸟迹难觅,冬天迈着深沉含蓄的脚步迫不及待地向我们走来。于是山村开始静穆,田野肃杀,炉壁又亮堂起火红,房前屋后升腾起阵阵的青烟,世界变得从容而淡定。
塞北的雪总是在你毫无准备之时悄然而至。初冬时节,天空好像永远是铅灰色一样,云层压得很低,像是噙满了水。清晨一觉醒来,睁开双眼顿感天空的豁然明亮,透过窗户上的一层薄薄的冰花看去,外面已是一个粉妆玉砌的银色世界。“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远山、树梢、屋顶、窗台都披上了一袭白皑皑的素装。北方的的第一场雪仿佛都是在夜里静悄悄来的,而且下得那样的深,让你在苦于出行不便的同时心里又因这场久违而突至的洁白喜形于色,内心的微怨也旋即伴随着晶莹的雪花飘散在冰清的空气中。
我的家乡在长江之畔,汉水东岸。冬天里也会下雪,但雪花的飘落总是浅淡的,要感受大雪纷飞的畅快还需耐心等待,有时一个冬季也不曾飘下半瓣雪花。等待之中总有一份深深的焦灼,这种焦灼让人难以淋漓尽致。即便是天空飘扬起了洁白的雪花,也会因为地表的温度过高而无法堆积,落地即化了,喜悦的心情也随之融化。雪后的道路更是泥泞不堪,很难体会到踏雪而行时脚底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响声,那正是雪的声音。
初次领略北方冬天里的寒冷是在十多年前了,火车在傍晚时分从武昌出发,一路北上。车窗外除了城市尽头的点点灯光到处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的景色。气温随着纬度的北移逐渐降低,出门时穿的衣服已不能抵御夜里渐深的寒意,毛衣,绒衣,棉衣,随着列车的飞驰不停地加,到达北京时都争先恐后地套在了身上。停留了半日又继续往北,隧洞开始多了起来,气候愈加寒冷,车外依然黑黢黢的,过古北口时人已昏昏睡去。下车已是次日凌晨,最初的兴奋早就被旅途的困乏所击散,迷迷糊糊中跟着队伍,随着人流穿行,分到房间后倒头大睡。醒来时天已大亮,猛然发现自己置身于群山的怀抱,连绵不断的山上白雪皑皑,从房顶薄厚不同的积雪和树桠间的残雪可以看出雪下过多日了,而这么厚的积雪则是我从前所没有见过的,心中一阵欣喜。从此,我便时时仰望天空,盼望着雪的再次光临,并在残雪的余韵中把塞北的雪来想像。
可是雪却迟迟不下,撩拨着我急于一睹她芳姿的心弦。天依然的寒冷异常,云层也一直灰蒙蒙的混沌不开,风像北极洲上的冰刀揪割着人的脸,让我在渴望与等待之中忍受如此漫长的零度下的深寒。
终于,在一个即将入夜的黄昏,凛列的北风似乎小了些,天空变成了淡黄色,不久就飞扬起了雪霄,细碎得如路边疾驶而过车卷起的灰尘。慢慢地,雪霄变成雪花,一瓣一瓣的如精灵般在黄昏里展示着她婀娜的身姿,扇动她绚烂晶莹的翅膀,轻旋她灵性摇曳的舞步,曼妙从容,从天而至飘落人间。刹时覆盖了大地,与未曾褪尽的残雪一起遮挡了屋顶,悬挂在树枝枯干,停留在晚归行人的发间眉梢,静静地梳洗着烦躁喧嚣的城镇。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下雪的日子夜早早的到来,四周开始肃静,隐约能看到不远处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乡间的小路上覆满了一层银白色的薄雪,在人们的脚下簌簌作响,雪越下越大,随风飘飘扬扬,满天飞舞着,“旋扑珠帘过粉墙,轻于柳絮重于霜”。一团团鹅毛般轻娉地停歇在路人的肩膀上,衣帽上,调皮地躲进了人的颈项间,冰凉的爽意沁至心肺。掬一捧雪花,看这来自天堂的尤物在掌心慢慢幻化成晶莹的眼泪;聆听雪的心声,倾听雪的浅吟低唱,如同天籁之音从远方传来,闯进你的心扉。夜色沉沉,远景蒙胧隐若难辨,灯光掩映着玉霄飞舞,一阵清凉透彻心底,晶光闪耀,令人神宁意恬。思绪跟着雪花起伏跌荡,然后随风飘飞,飘远……
雪真的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吗?让我在这粉妆玉砌的世界里,在皓然一色的原野上,在琼枝玉叶的山林间,惊骇于这份纯情的轮回。
离开塞北已经好多年了,在南国这片热土的城市间浮萍般四处漂泊,偶尔也会有纷飞的雪花从梦里飘落,醒来时却再也回味不到那雪沾唇边甜甜的冰凉。雪已经离我很遥远了,冰天冻地的深寒在我记忆中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岭南的冬天总是那样的温暖,雪在这里更是踪迹难觅,正如大雪是北方独有的特色一样,风永远是岭南的主题。广东城市里无处不在的狂躁烦闷、乡村山野里满目青翠的清新都在风的引领下闯进你的肺腑,让你在现代文明与自然恬静中反复交融,疲惫的身心在阵阵微风中得以片刻的不放松。
想要体会南国之风的雅致与韵味,还得到旷野山林中去,城市高楼大厦间暖暖的巷风总是夹杂着钢筋混凝土的生硬与浮躁,而青山绿水间的风是自然的风,朴素、清新。春夏秋冬,无穷变幻:或柔情似水、含情脉脉,或雄姿勃发、气壮山河。
我所在的这座粤北小镇处于城市的边缘,位于两面绵长的山脉之间,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风从这里吹过:春来柳丝轻摇,枝叶吐翠,暖风款款袭来,缠绵而熏醉,悠闲而逍遥。夏夜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凉风轻拂绿叶,徐徐掠过脸颊,暑意顿消。秋高而气爽,碧空下云卷云舒,天空因风而湛蓝澄净,稻田阵阵,竹林沙沙,似海浪簇涌,潮起又潮落。即便是冬日里呼啸而过的北风,咆哮与怒吼也卷带不走岭南满山的苍绿。
“风,起于青萍之末,觉轻渺而欣然,飘荡于八方荒野”。宋玉在《风赋》里说风最初是由水草丰盛的地方而来。借水波而顺势,薄积而厚发,然后席卷四面八方。岭南的山林旷野间,尽是四处疯长的蓬蒿和芦苇,鹅黄色的芦花难掩遍野的碧翠。冬日的北风穿梭其间,惊起一阵阵飞絮翩舞于夕阳的余晖中,如蒲公英盛开的花蕊,轻盈地飞扬。远山依旧青黛,四季常青的阔叶林在此凝滞了季节的更迭,唯有泛黄的野草点缀着冬天的色彩,山间野花的芬芳随风飘荡,清雅的桂香袭袭而来。落霞流溢,风在山坳间盘旋,云在天边缱绻。
与塞北狂飚乱舞的刺骨寒风不同,岭南连冬日里的风都是比较柔和的,就算是有冷空气的侵入,经过长途的爬涉,穿过崇山峻岭,也被满山浓密的青枝绿叶所梳理,虽然尖叫着,呼啸着,吼叫着,但早已感染了生命的气息,吹面不寒了。风过之处,天空中纤尘不染,大地生机盎然,大风荡尽了旷野间的枯枝败草,也濯净了人内心的尘垢与慵懒。青山依旧墨绿深黛,焕发旺盛的生命力。林间山泉欢快奔流,湖面依旧泛着粼粼碧波,驻足而立,远处有暗香阵阵袭来。这就是岭南的风,它带着海的潮湿,太阳的温度,在北方飘雪的时节抚慰、滋润着岭南这片神奇秀丽的土地,在冬日里继续涂抹着春时盛夏般的浓墨重彩。
从塞北的雪到岭南的风,从山舞银蛇的磅礴大气到微风习习的款款深情,从燕山深处漫山争春的粉杏到东江之滨郁郁葱葱的天然氧吧,一路走来,祖国山河的壮美与秀丽尽收眼底,北方的雄犷与南国的细腻一起不停地奏响着我记忆中最美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