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的邻居院落里,近几天金银花开的一塌糊涂、没完没了的灿烂着;晨曦是玉体一样的、到了晚上就披上了金发。金银花、它的花期很长,慰迹着夏天人们落寞的心境,花的名字由金银命名的它,由洁白如玉一样的银色蜕变成金色,香气淡雅扑鼻,如果有夏风吹拂传递的更远,给淡淡的的空气一种甜馨的气息。一些邻居采摘一些未开的金银花晾晒起来,或是放置在家里,增加一种淡雅和清晰。这这种花现在及其普通,人们在院落的犄角旮旯栽植,有四五年的时间就攀墙过院把枝杈伸出了,带着满枝的金银香气,不管大人和孩子路过这里都驻足下来,闻一闻花香,孩子则用疑惑的眸子看着它,为什么一种树会有两种颜色?也调皮的摘下几朵,顺手扔掉,不知它的价值。
我知道金银花很早,小时候、我们家院里有金银花树,大约有大人的胳膊那样粗,父亲说是日本人居住时留下的,蔓藤一样地爬在墙体和附着物上。春天里先是有叶芽,慢慢的树叶绿了,有一朵朵花蕾在叶芽上孕育着,似绿豆芽一样包裹着绒绒的毛芯;而爬墙虎则毫无顾忌的把整个房子覆盖,有时候爬到窗户边了、遮挡了阳光,外祖父和舅舅用剪刀狠狠的治理一下,不出一月又张牙舞爪的延伸起来,没有花,不似金银花那样只沿着自己的轨迹靠墙体和其它附着物有序的生长。在五月到整个夏季里金银花开着早晨白色晚上金色的花,使满院落清香起来。我们家住的是日式的小楼,从一楼的墙根顺着水流子爬上来到二楼的凉台,它与爬墙虎和凌霄花不一样,由枝杈长出的根须和荆棘枝杈攀附,而金银花开的时候,似一片网络,逗着它的花朵,绿茸茸的是叶白晶晶的是晨花,晚上变成金色;母亲有时候采摘一些晾干,一包一包包送给邻居,夏季用热水冲泡,放置一些冰糖,就是很好的解暑饮料。
想起小时候那些金银花带给的邻居家的快乐,也和谐了彼此的情感,那是经济贫困的年代,院落的香椿树、桃子和梨树结的果子不是很多,外祖父和母亲总是把好的大的送给左邻右舍,因为是大家的呵护、所以才有了收获。金银花带给那一趟街的馨香和回忆,五六十年代,我们那个地区有山有水,在南山,夏季外祖父经常在放羊的瞬息采集一些山药材,如黄芪,它的枝叶采集下来晒干用铡刀细细的切成茶叶大小,适量的用开水冲泡,放置一些白糖,在夏季凉凉的略苦微甜的黄芪水就是最好的饮料,比现在的可口可乐强多了,喝过后不会因为炎热中暑,还有消炎的作用。
外祖父知道许多中草药的名字,如川贝母,在我们院落里许多,还有山药,她的根茎和结的山药蛋都是很好的食物。那个贫困的年代,山药蛋可以打下肠道里的蛔虫,还有酸蚂蚱菜,嫩的叶子可以吃,它的根须晒干切成细碎的片状,煮水喝就会打下肠道里的虫子,不过要适量,那时候是由外祖父定夺的,邻居家的孩子们都是喝这种水,原来面黄肌瘦的孩子治疗后脸上有了红晕,那些孩子的大人都很感激外祖父和母亲。感觉那时候街坊邻居虽然贫穷,但是厚重的情感和素朴的关心还是留恋的,这可能就是原始的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谁家有困难了,这家一角那家一角的帮助着度过暂时的难关;我记得老家的乡亲经常到大连,吃不上穿不上,都是邻居一瓢玉米面或是一碗高粱米的接济,在邻居的院落的偏厦子里度过最艰难困苦的荒年,对于小时的人、对于那些往事和往事里的花花草草也不能忘怀。
……
关于黄芪,邻居窦太太的大姑娘小名字叫小芪,这里有一段真实的故事。
记忆里邻居家有两个与我年龄相近的男孩子,他们有一个大他们二十多岁的哥哥,耳朵失聪,外号叫大聋子,但是会说话,个子细细高高的,过了一些时间,从山东家又来了两个姐姐,比他们大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对他的哥哥很好,对我的小朋友也很好,然而他们的爸爸当时只有32岁,而且他的哥哥叫他叔叔,两个姐姐似他陌生人,看他的目光冷冷的,对窦叔叔什么也不叫……
小朋友的母亲是个痨病样子的丑女人,整天在炕上斜着身体,抽着旱烟,小朋友的父亲每天辛辛苦苦工作,洗刷着小朋友母亲每天遗留的痰迹和逸散的烟灰,妈妈告诉我不许我到他们家里去,我有时候好奇的瞅一下他们家的动静,小朋友的妈妈咳嗽的厉害,五冬六夏的咳着,整条街都能听到她的声音,一天母亲与父亲说:“老窦太太不太好,就几天了,他的男人很愁,你能帮助一下吗?”父亲沉默着没有说话,第二天妈妈给他们家送去5元钱,我记得那个叔叔给妈妈鞠了一个深深的躬,几天后他们家里传来哭得声音,窦老太太死了,痨病。接下来是他们家的丧事,因为传染大人把他们的孩子们接到别人家住了,街道防疫站来了人,进行消毒,他们家顾了木匠用上好的木料打了棺木,黑色的桐油漆和朱色的镶边,绘画着凤凰,当时感觉很漂亮,也很厚重的样子,感觉人死了需要一个地方,回家问妈妈,妈妈说“是去享福了,窦老太太病了有十几年了,也苦了几十年了…”下葬的那一天也是端午节前后,只见有几个男人抬着的、把素纱裹着窦老太太放置在棺木里,很长的铁钉子把棺木钉死,这时候她们的家人哭得很悲伤,这就是我记忆里知道了是死人,人死了亲人要哭是因为埋葬在土里了再也见不到了……我的小朋友没有了妈妈。
几天后,窦老太太的男人到我们家致谢,隐约里我知道了他们家错综复杂的关系;我在里屋听到他们的谈话,窦叔叔对自己以前的过失很沮丧,我妈妈说:“过去的已经受到惩罚了,现在要紧的是如何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好好的想一想以后的事情。”原来他们一家是五十年代到大连的山东人,窦老太太以前是窦叔叔的嫂子,窦太太来窦家的时候二十二岁,他刚刚十岁,窦太太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姑娘和一个儿子,后来窦太太的丈夫得了痨病死了,他与嫂子结了婚,照顾着三个孩子,他自己也有了两个儿子,加起来一共五个孩子吧,窦太太有了痨病,他忙前忙后的伺候,刚刚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汉子,身体正是需要女人的时候,一天喝了酒朦朦胧胧的把16岁的哥哥的大姑娘当成窦太太了,那时他26岁。
后来是窦太太报的案,窦叔叔在监狱里劳改了六年,出来工作没有了,靠打零工度日,我的小朋友一个八岁,一个六岁,那个被强奸的女儿后来嫁到黑龙江克山了,还有二丫头回了山东,嫁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后来在窦太太死的期间我都见过,当时感觉很漂亮,流着乌黑的辫子,嘿嘿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妈妈说是窦太太年轻的模样。妈妈说窦叔叔是个好人,就是太年轻窦太太有病,我当时不理解大人的话,感觉他做了这件难与启齿的事情。今天感觉、窦叔叔没有在红尘里逃过这一劫难,与生活环境和窦太太有关系居住的地方小,夏季女孩子与男孩子在一个屋子里。女孩子到了发育的年龄。没有注意和回避一些,这给行为犯罪带来空间和诱惑,当年的窦叔叔是诱惑的牺牲者吗?
记得她妈妈死后,她在桂林街呆了一段时间,到山上割草挖药材,有黄芪,她割下来在阴凉有风的地方晾晒,然后用铡刀切成碎片,又到海边捡拾海带菜,也晾晒着,她说黑龙江克山地区大脖子病厉害,就是甲亢吧,那里人缺碘,记得她回去的时候大包小卷、东西很多,她依依与邻居告别,最后叫了一声叔叔,嘱咐叔叔带好两个弟弟,她可能从心里原谅了他……
自己的女人与哥哥的亲骨肉,自己对她们犯下的罪孽,那个时候是乱伦和大逆不道的,以后感觉小朋友的爸爸还是个男人,夏季里光着膀子在干活,很沉默,见了我们有一种负罪感,只有谦默一笑,汗水如丝线不断流,一道白色的盐浸的痕迹;妈妈也经常拿他说事教育我们,一步失足千古恨。他只有拼命的赚钱来养活两个孩子,他哥哥的儿子,那个耳朵失聪的孩子有三十多了,需要成家立业了,我记得是1966年吧,大聋子娶了一个个子很矮的媳妇,窦叔叔给他们的婚事办理的很风光,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他们,他和两个孩子在一个偏厦里住,那时候感觉他老了背有一些驼了,紫铜色的脸膛有一些皱褶,鬓发白了,与我幼时的记忆有了很大的落差,当时应该在四十多岁吧,一米八多的个子,络腮胡须有了白色,不是当年在院落里干活的山东壮汉了,后来听说回山东老家了,在乡亲们的白眼中和谴责里过日子,不几年就死了,妈妈说有50多岁吧,他是1920年生的。
我的那两个小朋友,也在山东家种地娶妻了,轮回终于在始点,这是五十多年前的往事了。正是这些花草和与它们有关系的人与事情,惊叹岁月如梭,感悟生命的价值,生命的羁绊和沧桑……如金银花和黄芪一样漂泊在荒野,陨落在郊外,想起人生如金银花的悟,一定有洁露。攒满你金杯银盏,风来一口,雨吻一口,不醉不归,喝下这人生的五味子吧,相信能有苦尽甜来吗?能有几多浪漫和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