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故土……
2011-1-17 10:53:11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家门前,篱笆旁的蒲公英是记忆里有味道的风景。
它是这片土地宠溺的小公主,修长的茎叶袅袅婷婷,紧紧扒住根旁的土地,汲取地下的滋养。白色蛛丝状茸球洗脸缤纷,略带三分天真。几个小伙伴一面哼着歌谣一面摘下蒲公英,深深吸足了气,“噗”地一声向茸球吹去。蒲公英的茸毛像蚂蚁王国的小小降落伞。旋转着舞步,四处飞散,模糊了视线里的微光。、
蒲公英是把房子将在海上的流浪者,它有随遇而安的气度。飞到哪儿,哪儿就是它的家。
它的离开是那样的匆匆,没有给花草留下只言片语,甚至没有抬头看看那夜的月亮是圆或缺。飞过木屋,飞过田埂,伴着汽笛声,沿着轨道离开了生它养它的故土。
火车将你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空气里并没有你想像中弥漫着果香,而是牛粪的味道;并没有柳条摇曳、鸟飞蝉鸣,而是漫山的荒凉;并没有小桥流水的诗意,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的萎靡。故事的开始并不特别,星星点点的天空,偶尔飘过几抹失落的云。
找到这里唯一的学校,一扇称不上门的门其实是用几根铁丝镶在一起的,像结成的蜘蛛网,等待多年的嘘寒问暖。放眼望去只有几间房子三三两两的紧挨着,仿佛离开了谁便会垮掉似的。
学校唯一的老师兼校长操着一口带浓重方音的普通话。热情的招待你,冲你呵呵的笑。这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默默的想。紧闭的心帘被慢慢拉开,浮出多年的一个印象。家门前,不知日月长的老榕树,在夕阳下绿肥红瘦。
恍惚中,来到校长特意为你腾出来的小屋。床是几块木板拼起的,由它的斑驳便可以看出它的年岁。墙角,被蛀虫啃食的桌子孤零零地呆在那。深夜的大山,均匀地一片静。你听不见月亮出现的声音,你听不见流星滑落的声音;风吹草动的声音你听不到,花开花落的声音你听不到。听见的只有寂寞在屋顶来回奔跑。不经意间,泪顺着脸颊花落,生生扯开了眼睛里层层包裹的迷雾。
你在清冷薄凉的晨雾中醒来,婉转的鸟鸣叩开了第一抹红云。迈着紧张的步子走进教室,迎接的是一双双带着探寻、羞怯有兴奋的眼睛。你俨然成为这群小萝卜头的焦点。只听见他们齐声喊“老师好”。稚嫩的声音震动耳膜,颤动了你的心。
一连几天,有几个孩子总是迟到,而且屡教不改。你很生气,狠狠的批评了他们。一个脚上穿着破洞鞋子的小女生,哭成泪人。央求你不要生气,不要离开他们。其他孩子也跑过来抹着泪保证他们明天绝不迟到。看到这,你的心软了下来。后来从老校长那你才知道,你完全错怪他们了。大山只有一所学校,很多孩子都要走一两个小时的山路才到学校。早上带的热馒头,到中午时已经变冷变硬了。渴了就在河里接水喝,即使在冬天。你根本无法想象他们的生活,就像他们无法想像我们的。这是你才明白,生活与生存的微妙。这是一种拼命挣扎,却无法解脱的痛。
悸动一直延续,漫山遍野。那天,是个冷雨纷纷的日子,也是你离开家乡来到这儿的第一百天。班里个子最小的的男生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看着他长满红肿冻疮的小手,你怔住了。馒头的残温穿过你的手心,融化了这一季的寒冷。你知道,你走不掉了。你揪心摇摇欲坠的校舍,放不下没有鞋子穿的孩子,心疼他们短的只能捏起的铅笔,只有黄土的操场……
意念将贫乏的生之现实日夜敲打,延展成为薄如蝉翼的金饰。时间因此被灼伤散发出热量与芬芳。又是落叶纷飞你季节。孩子们拉着你去挖“婆婆叮”。田埂开满了一朵朵小白花,细看你才发现孩子们口中的“婆婆叮”就是蒲公英。在这贫瘠的土地上,它们依然伴着均匀的吐息,含笑着,生姿顾盼。朵朵白色茸球带来关于南方的回忆——蒲公英的种子,飞到哪里,哪里便是它的家,它的故乡。扎根在心里,那便是它的故土。
摘下一株蒲公英,放在嘴边,用力一吹。带着种子的小伞便飞了起来。踩着轻盈的舞步,寻找它扎根的故土,一次比一次接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