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农家做客
2011-1-12 10:35:06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久在乡镇工作,结交了不少知心的农家朋友,于是,农家人做喜事,比如婚嫁、起屋、做寿……要么下帖子,要么打手机,要么带口信,要么亲自来府上,邀我去农家做客。
对于农家人来说,平时的日子都是内敛甚至克制的,但每逢婚嫁、起屋、做寿的日子,便要把情绪释放和张扬起来,把喜事办得热热闹闹,把场面弄的红红火火。锣鼓、锁呐、溜子、高腔固然可以起到渲染的气氛,然而要让农家人的内心水沸锅开,那就非酒莫属了,无酒不成席,他们要大摆酒席,宴请四村八寨的亲朋好友。
到了这一天,我便去农家做客。当然手行是不能少的,一封鞭炮、一包糖、一瓶酒,不过二三十元,但农家人是不看重这些的,看重的是情、是义。千里送鸿毛,礼轻情义重,来的都是客嘛!
还没有走到山坳,老远就听到了鞭炮声、锣鼓声、锁呐声、溜子声。于是加快步伐,向主人家走去。走进院子,主事的人从人群中走过来,老远就和我打招呼,一边和我亲热地握手,一边粗喉咙破嗓子地说:“主人家有交代,叫你坐第一席。”说着,身后的几个年轻后生便连拖带扯地把我弄到堂屋里神龛下的第一席。所谓第一席,就是农家人做喜事时,专门安排主人家的后辈亲,即娘舅、姑爷一辈当中有酒量的人,当然也包括像我这样有身份的乡镇干部。这一席是所有酒席中的头席,也是喝酒喝得最凶、喝得最久、喝得最放肆的一席。
乡村风俗:村有村约,酒有酒规,在所有的规约当中,酒规是最硬的。大家按年纪大小依次落座后,便要选一名酒量最大的人当席长,主持喝酒仪式。席长选出来后,喝酒正式开始。首先由席长持酒壶,把青瓷碗一字儿排开,倒满酒后,大家又依次端酒碗,站起来,席长发话:“干!”大家便一齐通干一轮;大家坐下后,又由席长持壶倒酒,大家第二站起来按顺时针轮干;这时主人来给大家敬酒,大家依次干第三轮。这样酒过三轮后,便自由活动起来,大家边喝边聊,此时如果有人提议:“大家再干一轮?怎么样?”大家听后,你看我,我瞧你,心里打着各自的小算盘,真是茅草里跳出过李逵,这小子平时喝酒不怎么样,今天哪来的豹子胆?不信我就喝不赢你?于是大家一致举手通过,席长便把酒壶交给提议者,由他给大家倒酒。大家把酒碗一字儿排开,酒哗哗地倒完后,提议者先干,碗底朝天让大家看,大家也就跟着站起来,由席长监督,一个个地干。在干酒的过程中,酒是不能从碗沿或唇边泼的,如果有人泼了,那是要罚酒的,席长给他重新倒满满一碗,重干。如果有人乘机往地上倒酒,被发现后,是要被开除酒席的。喝酒的人都死要面子的,你想想,谁肯泼酒,谁又敢往地上倒酒?如果有人不愿干,则由席长给他做工作:“你好歹也是条汉子,怎么连这点酒也干不了?我都替你害丑!”直说的你面红耳赤;这时旁边看热闹的人也起哄:“怕卵!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把你搞得脑热心急,因此你不的不喝。如果你真的不愿喝,席长会毫不留情地把酒碗抢过来,从你的脑袋上往下淋,那是很没有面子的。就这样,在激将法下,那人猛地站起来。宁愿伤身体,不愿伤感情,端起酒碗就喝。于是,大家又起哄:“哎,早知道是这样,何必摆架子。”把你弄得哭笑不得。
人逢喜事精神爽,酒逢知己千杯少。在这样的场和,我也会麻起胆子,拿起酒壶给大家敬酒。平时我走村串寨,睡得是百家床,吃得是百家饭,喝得是百家酒,给农家人增添了很多麻烦,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因此想借这个机会,给大家略表心意,一是取得大家的谅解和包涵,二是增加日后的感情,而酒正是亲情、心意最权威的证明和象征。酒壮英雄胆,几碗酒下肚后,我的胆子大了起来,于是我站起来,双手握拳,抱在胸前,大声说道:“今天,我借主人家这块风水宝地,给在坐的各位敬一碗酒,怎么样?”顿时,大家拍手鼓掌,异口同声,一致通过:“好!”于是,我依次给大家一一倒酒;敬者先干,然后我站起来,端起酒碗,一口喝了下去;感情深,一口闷,大家见之,也紧跟在后面,依次干了。乡下男人的豪爽和正值,有时候要看他一仰脖子的动作:那就是“干”!
酒既是人与人之间联络感情的桥梁,也是男人抒发情感的工具。对一个真正的酒手来说,最想碰到实力相当的对手,遇有酒量大且毫不在乎劝酒方式的豪爽者,或者谁也不服气的硬汉,就有好戏看了,等待他们的结果是让人抬走。于是,一场酒席下来,去村卫生室打吊针的不少,他们一边打吊针,一边胡言乱语:“我……我,没醉……有……有本事,咱们再干一碗!”当然这些醉人日后成了众人敬仰的硬汉,大家称之为酒仙;而那些没醉的人,众人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家称之为酒鬼。
农家人就是这样,用频频交错的酒碗,把他们的热情、豪爽、淳朴、忠厚,挥洒得淋漓尽致。
伟人有一句名言:农村是个“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以前是滴酒不沾的,可自从当上乡镇干部后,在农家人的再教育下,在乡村酒文化的熏陶下,也慢慢地学会了喝酒,如今随着时光的流失,我的酒量大增。是的,乡镇工作离不开酒,酒量是衡量一个乡镇干部是否称职的一根杠杆。
浓浓的酒啊,浓浓的情!每次去农家做客,我都成了酒席上的席长,醉得一塌糊涂,但我醉得舒心,醉得惬意。那浓浓的酒香啊,安慰着我的心灵家园,浪漫着我的乡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