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包括三峡大坝在内的大型工程,是回到了彻底反省的时期,是回到理性时代,是摆脱人定胜天的狂傲的时候了。
5月18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讨论通过了《三峡后续工作规划》和《长江中下游流域水污染防治规划》。会议在指出三峡在防洪、发电、航运、水资源利用等综合效益开始全面发挥的同时,指出在移民安稳致富、生态环境保护、地质灾害防治等方面还存在一些亟需解决的问题,三峡工程对长江中下游航运、灌溉、供水等也产生了一定影响。
此次会议的背景是,从4月份以来,黄淮大部降雨偏少2至5成,江淮和长江中下游大部偏少5成以上,江南大部和华南、西南大部偏少2至5成,河湖水位持续偏低,水利工程蓄水不断减少,南方部分地区发生了严重的旱情。长江、汉江、鄱阳湖水位处于历史最低点,湖北千余水库跌至死水位,而中国的鱼米之乡洞庭湖旱情严重。
我们可以采取运动战术调水抗旱,但我们如何面对、如何解释业已发生的一系列异常自然现象?长江,继黄河之后中国重要的母亲河,接近干涸。
对大型工程的收入与成本计算必须科学再科学,精确再精确。但很多时候,我们往往只看成绩,只看收益,只追求政绩,却忘了成本,忘了民生,忘了环境。
以往在讨论三峡工程之时,侧重于计算三峡工程产生了多少GDP,未来可以发多少度电,如何提高了自主知识产权。
三峡工程的成本究竟有多少,其投资收益是否能够覆盖成本?官方答案是可以,并且很快。2009年6月底,三峡工程累计完成投资1849亿元,其中枢纽工程798亿元,输变电工程358亿元,库区移民工程693亿元。这一金额比原估算的动态总投资节省200多亿元。中国长江三峡集团公司总会计师杨亚表示,“以目前电价计算,当累计发电量达到10000亿度时,三峡工程的巨额投资就可以收回。”根据推测,收回成本应该在2015年到2017年之间。
三峡工程的社会收益预测包括抗洪、调节水位保障航行。但曾被称作可以抵挡千年一遇的洪水,到目前为止,还未经历真正百年一遇的沤洪灾的严酷考验,原本的鱼米之乡已经四处断流,史所罕见。目前虽然普通民众尚难以论证三峡工程与旱情之间的关系,但反对者的论证言犹在耳,我们不应视作无物,甚至视作中国发展的绊脚石。另一方面,库区泥沙淤积,航运困难,大江如小河,泥滩行舟,在某些地方已经成为现实。以往所谓的社会收益业已转化成社会成本。
除了经济成本之外,还包括文化成本、自然成本。三峡工程所花代价巨大,对文化与自然的改变前所未有,共淹没了13座城市、140个镇子和1600所村庄,沿江地带的文化遭遇剧烈的改变,而一些自然生物就此绝迹。
三峡发电能够收回部分投资,其他的社会成本应该如何计算?有240万人为了工程离开家园,其中的一些移民至今未能得到妥善安置。他们做出了贡献,却无法得到相应的回报。
三峡工程享受了巨额的税收优惠,是否真正的造福于民?从2003年7月10日首台机组投产发电,到2008年10月,三峡工程累行上缴国税202.77亿元。但是,国家对三峡工程实行了非常优惠的税收政策,“三峡电站对外销售电力产品的增值税负担超过8%部分,实行即征即退政策;三峡电站缴纳的企业所得税,在全部投产前100%缴入中央金库,作为三峡工程建设基金,直接返还给三峡工程建设单位中国长江三峡工程开发总公司,用于三峡工程建设”。
只考虑经济收益而不计算整体成本,将助长骄狂之风,甚至截断中国的每条河流用来发电,一些水电狂人正是如此呼吁的。但在计入自然成本、文化成本、生态成本以及社会成本时,对于移山填海之类的重大工程必须慎之又慎。政府的新规划成三峡工程的理性反思最好契机,从主政者到民众,有了在艰难选择中兼顾科学、民生与自然的可能。
对三峡工程的反思只是国人反思的开始,让我们以反思向科学、向民生幸福、向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传统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