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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队是自由选择吗?
2012-1-14 10:50:18    来源:李子暘    我要评论(

  排队党人总说,排队是人们的自由选择,不能以降低租值消散的名义否定这种自由选择,那是反自由的主张。
  
  对这种说法,我已经在微博上多次正面回答过了。排队党人并不回应我的回答,只是一味坚持这种一厢情愿的说法,不知原因何在。
  
  说排队是人们的自由选择,这只在人们还有其他合法购票方法时才成立。
  
  但是现在,不排队,从黄牛那里买高价票,是违法行为。托关系走后门,也是不正当的违纪行为。也就是说,除了老老实实到售票点排队或者到网站购票以外,人们实际上别无选择——除非违法违纪。
  
  假如人们为了得到低价,放着别的合法手段不去用,仍然坚持排队,你才可以说排队是人们的自愿选择。你把别人的其他选择堵死了,只剩一条路,然后说这是人们的自愿选择,这不是颠倒黑白吗?
  
  也许你会说,如果涨价,人们是无法选择排队的。错!有涨价就有降价。如果提前很多天买飞机票的话,是可以大幅打折的。这就等于是在用排队换取低价。你提前固定自己的行程,不再变化,就是在那里排队了(不是你本人在那里排队,是你的订购信息在替你排队)。商家愿意因此给你低价。
  
  如果火车票价格放开,也必然会出现这种类似期货的安排——即使铁道部懒得做,也一定会有想要挣钱的票务代理来做,多半还会开发出很好用的网站来提高服务质量。
  
  事务不那么繁忙,时间比较充裕的人——往往也是经济收入较低的人,就可以用这种“提前排队”的方式来换取低价。
  
  但是,铁道部火车票价冻结十几年了,人们根本无法拥有这种灵活多样的交易价格和交易方式。要想合法地买到票,人们只能去现场或者网上排队。
  
  看到了吧,恰恰是在票价可以上涨以后,人们才会拥有最大范围的自由选择空间,可以选择高价,也可以选择排队。冻结票价,人们则只有排队这一个出路了,没有其他选择。
  
  今年开始,可以在网上购票。据说现场排队的人已经因此有所减少。排队党人很高兴,以为找到了推翻涨价党人观点的证据。“你们看,不涨价,排队也减少了,哈哈,这下,你们傻了吧。”
  
  这种说法未免有些轻浮。网上购票,不过是换了个排队的方式而已。很多人已经体验到,网上购票所需的时间,也是一整天一整天的。
  
  实际上,这个事实不但不能推翻涨价党的观点,反而证明,此前排队党说的什么“排队是人们的自由选择”根本就是胡说。
  
  稍稍扩大人们的自由选择范围,就有一大堆人放弃了现场排队这种“爱好”。可见,人们并不是对排队有什么兴趣,人们感兴趣的还是那张车票,是坐车回家的机会。排队,是管制政策下的被迫选择,是自由减少的表现。
  
  既然排队不是自由选择,那么从逻辑上即可得知,相比自由选择,人们一定会蒙受一些损失。这个损失,就是租值耗散。或者说,是从微观角度对租值耗散的解释。
  
  排队党人对租值耗散理论深恶痛绝,用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高深理论批判之。我希望他们能证明,不自由的状态,相比自由的状态,效率更高,更少浪费。只有这样,他们才算是真正推翻了租值耗散理论。
  
  这里,还要解释的一个问题是:排队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说到涨价可以减少排队,就有排队党出来说:卖煎饼的,也排队,卖iPhone的,也排队。你去涨价啊,你去啊,你去啊!见到排队,就要涨价,你不是计划经济,你是什么?你是什么?
  
  这种辩论方式,很类似于某些计生分子。你一反对计划生育,他们就说,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能不计划一下吗?能胡乱生吗?
  
  但我们在说计划生育时,其中的计划,显然不是指普通的规划、筹划等意思,而是指来自政府的强制。计生分子故意或者不故意地玩弄“计划”这个词,在辩论中和你兜圈子,实在令人厌倦。
  
  排队党在这方面的做法和计生分子差不多。当我们说排队时,并不仅仅指若干人在那里按顺序排列,而是代指春运期间混乱的火车购票秩序。消除排队,是指建立起有序的春运购票秩序。
  
  秩序是什么意思?秩序那么重要吗?
  
  秩序的意思是,有一套明文或者不明文的规则,人们可以依据这套规则,事先安排自己的行为,并可以高度确定地预知行为的结果。
  
  秩序很重要,非常重要。再坏的秩序,也强于没有秩序。没有秩序,人们就不能建立起稳定的预期,就无法进行任何稍长一点的安排。这种社会是非常可怕的,基本处于濒临解体的状态。
  
  而秩序越完善,人们可建立的预期就更长、更稳固,就更可以考虑长远。一个更有远见的社会,势必强于目光短浅人群组成的社会。
  
  明白了这个道理,就知道所谓春运排队和普通排队的区别了。
  
  对,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时常也会遇到排队(当然,比计划经济年代少多了)。新上市的产品、商场打折促销时、高峰时期的超市收款台、刚刚调整利率的银行、名声远扬的某家餐馆……
  
  在这些地方,我们也会遇到排队。但这时的排队,你只要在队里排着,就可以确保你能排到。对此,你有稳定的预期。
  
  为了增加你预期的可靠性,相关商家还会想出各种办法,比如使用排队机,或者人工发号,明确告诉你前面还有多少人,你大致还需要排队等多少时间。即使到了关门时间,商家也会服务到最后一个排队者为止,而不会让你排了半天白排。
  
  确实,不是所有的排队都要通过价格变化来消除。很多时候,为了暂时的排队而变动价格,是得不偿失的。变动价格并不是免费的。
  
  但如果排队成为持续的现象,商家还是会选择价格变动来减少排队,只不过,有的方法比较隐蔽而已,比如银行对账户区分级别,让高价值客户无须排队。这实际上就是一种涨价行为。你多存钱,让银行多赚钱,就可以不排队了。头等舱公务舱的旅客,也有专享的通道,可以便捷登机而不排队。
  
  但这是企业管理层面的具体问题了,这里不必过多讨论。这里要讨论的,是春运期间的排队意味着什么。
  
  春运期间的排队,显然和上述的几种排队大不一样。关键的区别就在于:在春运排队时,你根本无法建立起任何预期。你既不知道要排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排到窗口了,是否就能买到票。
  
  网上购票,这些特征是一样的。你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做多久才能让你买到想买的票。你只能把一切都交给冥冥中的运气。
  
  这种无秩序的状态,外在的表现是排大队。因此,春运排队,绝不是什么用时间和辛苦换低价,那是少数幸运儿才能碰见的好事。大多数人,是付出了时间和辛苦,但也得不到车票。
  
  涨价党所说的消除排队,就是指消除这种秩序混乱的状态,建立起让人们拥有稳定预期的秩序。而这,是绝对有必要的。即使你仅仅为穷人考虑,也一定要尽量建立良好的秩序,因为越是无秩序,穷人的处境就越糟。强者,反倒可以在混乱中捞取更多。
  
  世界上昂贵的东西有很多,需求突然暴涨的情况也不鲜见,但只要合法价格可以同时变动,就不会出现秩序混乱的情况。
  
  垄断或许让人们支付更多,但冻结垄断企业产品的价格,唯一的结果就是在垄断的危害之上,再增加一项秩序混乱,也就是进一步增加人们的支出,进一步恶化人们的处境。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消除行政垄断,我举双手赞成。但不管消除与否,先行解冻价格,允许价格自由浮动,将首先减少人们为了应付秩序混乱而额外承受的支出。这有什么不好吗?减少这些额外的支出,会影响反垄断大业吗?
  
  如果想要符合逻辑的推翻我的观点,排队党人就要证明,春运排大队不是无秩序状态,人们在排队或刷屏时有稳定的预期,或者,无秩序的状态恰恰是值得追求和保持的。
  
  我等着他们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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