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小路牵扯我长大
2012-1-9 10:51:34 来源:张天福 我要评论()
乡间小路是村子里的人用脚踩出的。后来也增加了我的脚印。
乡间小路把一个个孤独的村庄联系了起来,我的故乡不再孤独。
我第一次蹒跚地走在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上,感觉到天地增阔了、增大了、增高了。顺着小路我望着远方出神,远方堆着一大堆、一大堆令人好奇的神神秘秘。
每天早晨,乡间小路把一大群、一大群劳作的人们和牲畜送出村,傍晚,又把他们迎回来。送出去希望、精力和汗水,迎回来收获、成就和喜悦。
乡间小路通向村边小河的堤岸和小桥,岸柳绿了,溪流畅了,小桥幽了;通向大道、马路和城镇,大道阔了,马路宽了,城镇笑了;通向茫然无际的田园和树林,田园绿了,树林深了,鸟儿欢了;通向白云缭绕的瑰丽峰巅,峰巅峻拔了,河谷深沉了,白云出岫了;通向辽远辽远的天边,天地合一了,海天一色了,天苍野茫草低了;通向悠长幽深的江河湖海,江河浩荡,湖海淼茫,激浪排空唱野莽;自然,也通向那座埋葬着名叫“死亡”的坟墓,坟墓肃穆了,死亡再生了,生命转换了。
乡间小路将乡村和城镇牵扯。像一条传送带,把五谷、牲畜和蔬菜送进城镇,又把日用品送来乡村,城市文明和乡村淡雅互流着,城镇的鲜亮和乡村的默然呼应着,城镇的明丽和乡村的含蓄谐和着。于是,城镇热闹繁华了,乡村鲜活恬静了。村野里农夫一声喝牛的吆喝或一声清脆的鞭响,城镇的巷子深处响起了回音。城镇机器的轰鸣在田野里飘散净尽。乡村的鼾声将天地引入沉沉的梦乡。城镇的梦呓将黎明轻轻唤醒。
乡间小路像原野里的血脉,流淌着激情和生机。
乡间小路织成了原野里扑捉收获的网,网绳纂在村庄的手里,年年、月月、日日收撒着。
乡间小路从历史深处走来,走到现在和将来。乡间小路上覆盖着沉甸甸的历史。
游子踏着乡间小路出发了,拉动了慈母揪心的牵挂。路有多长,牵挂就有多长。小路是牵挂母子的弦,一声声盼归的叹息把这根绷紧的弦静静地弹拨着,江山深处响起了沉沉的回音。夜深了,异乡的游客,久久不能安眠。夜有多深,思念就有多深。举首望着空中的明月,低头思念着那条乡间小路牵动着的魂牵梦绕的儿时故乡。
乡间小路由无知通向成熟,由浅薄通向丰厚,由起点走向终点,由淡雅走向辉煌。我走在乡间小路上,刈草、捡粪、锄禾、牧牛。春种、夏耕、秋收、冬藏。早出晚归,日习夜读。我踏着坚实的步子。有时,骑在牛背上,吹响竹笛,呼唤着远山和原野,呼唤着明天和未来,呼唤着天边红霞淹没着的天籁绝响;有时,我在村溪里嬉戏,拨弄着浪花,让波儿倾听我的心音,让浪儿品味我浪漫的思绪,让溪流捎去我对大海的思念;有时,我在田野里忙活着,用锄头击打着节拍,用双手栽下诗行,用汗水在绿色的田园画上涂上色彩;有时,我在夜晚的池塘边赏月,遐想飞入月宫,情思寄往蓝天,魂灵飘上白云。清明节,我折几枝嫩柳插在门前,悼念介子推的忠魂;五月端午,我去野外踏青,去寻觅屈原的歌声;七月七日夜晚濛濛细雨中的葡萄架下,我偷听过牛郎织女鹊桥上和着泪水的绵绵细语;九九重阳,我登高望远,去追寻菊花的芳香。
母亲呼唤着我长大,禾稼催着我长大,乡间小路牵扯着我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