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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孤儿》:赵孤为何难杀屠岸贾
2010-12-4 10:39:13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哈姆莱特为何难杀克劳狄斯?
  
  那杀父娶母的叔叔在祈祷,不能让他在宗教的庇护下死亡……这是说法,真正的原因要复杂得多。
  
  赵孤为何难杀屠岸贾?
  
  在少年/青年赵孤心目中,程婴和屠岸是他的两个父亲,赵孤本身是赵武/程勃两位一体的人物,他承继赵朔和庄姬的血统,得名“程勃”于恩主庄姬,成长于父亲程婴之养育,磨炼于义父屠岸之教习。发蒙之后,程婴行似严母,屠岸状若慈父,性别错位,身份错位。只有二人都在,赵孤才拥有完整的“家庭”。所以,二人或者同时活着,或者同时死去——这是一种宿命。
  
  程婴选择“杀心法”向屠岸复仇,原因有二,一是他以为自己心已死,一是他认为屠岸还有心。后者准确,前者失误。他的心没有死,小民怎能决绝?他将赵孤视作工具,便使自己的父爱掺杂了杂质。不明的屠岸反倒纯粹,因而他的父爱更能为孤儿接受。只有当缺席的血亲娘被提及时,赵孤才会反水——血与亲产生了对立。
  
  程婴不是士,是草泽医生,一介平民。与他遭遇的都是士,如公孙杵臼,如韩厥,如屠岸贾;只有他,老来得子的庸碌之辈,于风雨飘摇中被卷入了士的血拼。一场惨剧之后,他丧了子、失了妻,凭空多出来一个与己不相干的赵氏孤儿。他曾酩酊大醉,也曾萌生恶念,但终于生了拯救生灵的心。这拯救甚至是自私的,不是为了什么公理大义——这肮脏昏聩的晋国宫廷也谈不上什么公理大义——为的是一种朦胧的复仇欲望。这种欲望在“雷雨图卷”中化为了渐渐明晰的复仇路线图。程婴要带着孤儿潜伏到屠岸贾的府中,在漫长的岁月中,令屠岸与赵孤相爱,然后再撕碎这种爱。只要爱被撕碎了,死生便不再重要,程婴选择的道路,是“杀心”。小民的算计,浸淫着被强加的血泪之仇。
  
  提弥明、灵辄奋起血战,公孙杵臼的的慷慨赴死,对程婴形成了强烈的刺激。公国鄙人,一样可以选择士人的道路。
  
  屠岸贾为什么没有妻子?内中隐含着一个私密的故事。推算起来,屠岸贾的儿子应该为晋国的事业牺牲,晋公曾许诺将庄姬下嫁与他;但主公从来都是易反悔的,庄姬变成了赵氏的妻,因为赵氏也有军功。灵公的解说中,赵朔的功绩被讥讽为依托权势。这或许也是真相的一部分,看提弥明和灵辄在朝堂上的位置和神色,骄横跋扈,赵氏已经为自己埋下了覆亡的种子。
  
  赵盾为教化设计了五色酒,屠岸贾为复仇选择了箭蠓。屠岸的毒与戮成功了,便为小民树立了榜样。埋下去的是仇,收获的只能是恨。程婴的设计不算高明,但是在一个“二流时代”,这种设计能够直指人心。
  
  屠岸贾是一个悲剧人物,所以他对赵孤移情了太多的爱。这种移情可以理解为对亲子和亡妻深深的爱;冥冥中,庄姬这个他曾思念过的人也发挥了星点的作用。屠岸贾宁愿选择义子,而不续娶,这是一个多么扭曲的灵魂。悲剧中,每一个人物都是悲剧的因子。
  
  屠岸贾用他的恶之华教育赵孤,便埋下了新的种子。程婴辛苦遭逢,但真正打造赵孤性格的,却是屠岸贾本人。赵孤对程婴,多的是父子之爱;赵孤对屠岸贾,学习的却是对世界的态度。屠岸贾推介了自己的复仇方式,赵孤学会了。
  
  当赵孤穿上了赵朔的盔甲时,屠岸贾瞬时认出了他是哪个的血脉——此节参考秦琼/杨林及《美国往事》故事——赤狄来袭的战场上,屠岸贾动过杀心;那一队忽然从树林中杀出的兵将,或许就是屠岸贾的心腹;但是他怯懦了,当他将赵孤视为自己的心的时刻,他失去了“杀心”的勇气。
  
  赵孤为什么会夺药救屠岸贾?冥冥中,他已知晓了真相,但他不愿承认。他必须要报答屠岸贾的养育之恩,哪怕推滞了复仇的时间。赵孤的身上,有一种了了分明的品质,这品质,恰恰来自于程婴,被痛苦洗练后的程婴。
  
  屠岸贾选择了一种争取的方案:他主动说出了自己对赵孤身份的怀疑,并表示已经解除了怀疑。此言深埋设计,它传递给赵孤一个重要的信息:义父已经不再在乎你的身份,你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未来之路。以屠岸贾涉世之深,他相信已经成年的赵孤很有可能选择庸俗成人世界的法则——趋炎附势——同时,也对“赛心”、“赌心”怀着一点缥缈的希望。
  
  有希望,就有弱点。
  
  韩厥的言语是没有大的用处。赵孤心中只有程婴。但是程婴的言辞很难打动赵孤。虽然那言辞其实已经被接受,但是赵孤的理智不愿意承认。八岁到十五岁的成长岁月中,赵孤一定记得程婴和屠岸贾共同证实的屠岸杀害自己母亲的事实,必然也推测出了事实的真相。但为什么还是不能接受程婴的言辞?真相过于残酷,过于纠结,过于难以接受。赵孤选择了逃避,直至被程婴的父爱唤醒。
  
  “你不是我爹!你从来都是个失败者!”这是对于程婴不做父亲/男人行为的声讨,植根于父子之爱,萌发于怨恨之心。这爱这恨,混杂,难品其中味。
  
  “我怎么不是你爹……”这一抱,程婴将心给了赵孤,也把使命传递给了赵孤,赵孤必须承担起复仇的责任。赵孤、程勃、程婴,三位一体。
  
  这也就是韩厥为何为出现在决战中的原因,这次复仇,和他的毁容之痛,没有干系。
  
  假如最后的决战,发生在下宫或者离墅中,影片将更有力。
  
  屠岸贾穿着铠甲等候在府中。
  
  他盼望着赵孤的屈从。他也算出了程婴的影响力。
  
  决斗开始了,屠岸贾不是在战斗,他在给赵孤上面对成人世界的最后一课。他有无数次杀掉赵孤的机会,但他始终没有挥出致命的一剑;赵孤混乱迷狂的动作,更象是儿辈的撒娇,而不是凝血的复仇。
  
  但是,程婴是必须复仇的。他突然拉开隔扇门,出现在赵孤与屠岸贾之间。此可,程婴忽然从一个草泽医生,站到了裁判者的位置上。十五载的潜伏,他终于找到了转瞬即逝的时机,他不用剑,但可以让屠岸贾最爱的人用剑复仇了。
  
  屠岸贾明白程婴的算计。他的武功完全可以杀掉程婴、赵孤两个人。但是他没有。他痛苦地知晓,十五年的父爱争夺中,他败给了一无长技的小民程婴。屠岸贾的剑刺向程婴,这个人不仅仅蒙骗了他,还夺去了他老年时光仅有的心灵维系。你杀我心,我杀你身,杀与杀中,尽皆苦涩。
  
  如果我早已忘却了爱,便已获自由;可偏偏是一介小民,将爱还给了他,令他的灵魂重新生长,令他的善念再次萌生,令一个废朽的老人,承担最深的苦痛。
  
  赵孤将剑刺入了屠岸贾的身体,这是仪式的完成。或许,在当初屠戮赵氏的时刻,屠岸贾便已预见到了未来的命运。承受过大痛苦的人总是有此种灵异的预判。
  
  但是他躲不过。命运,总是躲不过的,否则便不可称之为命运。
  
  程婴复仇成功,但不去多看一眼屠岸贾,也不去看赵孤。这一切和他无关。他的生活,在市井中,在于那个他初见的小家碧玉,那个曾经的娇嗔妻子,那个失魂丧子的模糊身影,那个,他必须在天国去追寻的,却又追寻不到的,属于他的,那个人。还有那个,刚刚降临人世,便被剥夺了生命的,真正的孤儿。
  
  悲剧,并不仅仅是“将美好的事物撕碎了给人看”;在古希腊悲剧的概念中,悲剧是庄严,是升华,是净化;是坚强不屈的性格和英雄气概,也是对变化无常的命运的恐惧。
  
  却,总是忆起那些在下宫被乱箭穿身的赵氏青年——
  
  绛都森森,屠我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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