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中央文明办专职副主任王世明在介绍“全国道德模范”评选表彰的新闻发布会上,对当前中国人“道德滑坡” 一说作出回应:从主流上看,中国人呈现了良好道德风貌。因为这些都是能够有例可证的。接着他用三点证明:一、经济发展显示了强大的道德水平;二、一系列的国际国内活动显示了强大的道德水平;三、近年频发的大灾大难显示了强大的道德水平。最后他总结到:这些都足以说明,中华民族就是一个有道德、讲道德的民族,文明古国就是文明古国。这是主流,这是我们中国人道德的基本面貌。
我搜了一下这条新闻,与此同时还看到与它齐名的另一条新闻,甘肃省平凉市文明办一位曹姓副主任夜间在家中遇害身亡,身中50余刀。经查系情妇所为。
一直以来,我都搞不懂像“文明办”这样的神秘组织到底是做什么的。类似的维稳办、信访办都比它要好理解得多。现在我懂了,文明办是在危难关头告诉我们,我们目前正处在社会发展最文明的时期,请自重。换句话说,我们都被文明了。
其实文不文明不是你文明办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以前官方通常用一句话或一篇稿子就把老百姓搞定,但现在就算毛泽东在世也做不到了。很简单,一方面,民智早已打开,民众早非当日的吴下阿蒙。另一方面,你对着一群天天被逼着吃“瘦肉精、毒牛奶、地沟油、染色馒头”的人谈文明,对不起,这不是文明,是你失明了。
我建议文明办的王副主任先缓一缓为中国人的道德水准下结论,坦诚的话你就先公布一下自己的财产,让我们看看你够不够文明。有时候一个人文不文明,不是精神文明说了算,是物质文明说了算。一个连个人财产都不敢公开的官员是不配讲文明的。
王副主任说,经济发展显示了强大的道德水平。但事实正好相反,经济发展显示了强大的不道德水平。放眼天下,哪里发展经济,哪里就有官商勾结。所以你的理由不成立。
王副主任说,这些年我们庆祝新中国成立60周年,建党90周年,成功举办北京奥运会、上海世博会和广州亚运会、亚残会,显示了强大的道德水平。我认为这只能说明中国的领导们喜欢开会。以前开会整自己人,现在开会一边折腾自己人,一边讨好外国人。好歹有进步了。但不能证明强大的道德水平,只能证明强大的好折腾好显摆的水平。
王副主任说,近年来频发的大灾大难显示了强大的道德水平。这就更让人莫名其妙了。因为一个有道的国家不应该有这么多灾难。这两年我们的大灾大难多得离谱,动辄百年不遇千年难遇。当气象局变成了统计局,所谓的真相无非就是一个统计数据。而且在这些灾难里面,大多属于人祸。发生人祸再去救火不是道德,是不道德。所以此点充分显示了王副主任逻辑混乱。一个逻辑正常的人说不出这样混账的话。
但如果你认为王副主任很傻帽,那就错了。因为文明办的存在,本身就为了歌功颂德,他再傻也不会傻到自掌嘴巴,自断财路。你让他批评这个社会不文明、道德水平低下,那早些时候他们干嘛去了,这不是丧失了这个部门存在的必要性吗。类似的你去问问维稳办,他也一定会说这个社会总体上是稳定的,不稳定也是一小撮不明真相、别有用心的群众所为。而且文明办的后台更硬,它不但有我党这个坚强后盾,而且动辄拿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说事,说我们是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可是尊老爱幼,讲孝道,也不是我们独有的,哪个国家没有呢。而专制独裁,无视人权,却一直是我们的特色。除了朝鲜,似乎没有一个国家像我们水这么深。真实的情况是,五千年来,中国一直是个很专制很无道,但恰恰又很喜欢讲仁义道德的国家。
其实我们现在说的文明,跟所谓的文明古国基本不搭边。我们现在谈到文明,基本是和民主、平等、自由、尊重人权这些词连在一起的。你不谈这些,专门扯上下五千年有个啥用呢。我们能忍受生活不是铺满鲜花的大道,但我们不能忍受一路上连一朵花都没有。因为某些人把鲜花连根挖去,放在自家客厅里,然后给我们换上一些塑料花,说塑料花好呀,四季常青,还不用浇水。文明办就起了这么个作用。在中国,各种各样的“办”特别多。上得了台面的办法越少,“办”就越多,然后老百姓被法办的机会就越大。这差不多已成为一条颠扑不破的定律。
那么,是不是中国人的道德滑坡了呢。我不这么认为。因为中国人的道德水准一直不怎么高,根本无坡可滑。回顾历史,你很难找到一个拿得出手说得出口的年代,说中国人很有道德。 所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那是因为大伙儿穷得叮当响,小偷们都失业了。一个莫名其妙饿死斗死那么多人的时代,是没有道德可言的,也不配讲道德。很遗憾,中国历史上这样的年代有很多。
目前在政府公信力空前下降,官员道德普遍低下的时候,幸而有些人撑起了这个国家的进步。他们才是真正有道德的。他们为这个国家贡献着GDP,吃得最差,住得最烂,活得最惨,但还是在拼命地流血流汗。然后每逢这个国家有大灾大难,冲在最前线的依旧是他们。虽然他们现在还不是主流,但渐渐在成为主流。到了那一天,我们才有资格说这个国家是文明的,有道德的。不过到那时文明办这东西也走到了尽头,用不着它宣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