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的时候,我想起了谁
2010-8-16 14:59:40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七夕的时候,我想起了谁?脑海中第一个闪现出来的竟然是我的父亲的身影。
大热的天,正当午时,武汉这座全国闻名的火炉城市该有多热可想而知。由于中午要接孙子放学,吃完中饭还要送孙子上学,只有在吃午饭的空档,父亲才能抽出点时间骑着自行车来到我上班的地方,拖着骨质增生的腿,一拐一拐地爬上五楼,只因为我先前接到父亲的电话时嗓子有些沙哑,父亲问是不是病了,我随口说了一句,有点小感冒,鼻塞,嗓子有点不舒服,于是父亲就焦急的在电话里念叨了快半个小时,说让我去医院看病,最起码去药店买点感冒药……
我最怕被人唠叨了,连连称是,并且保证下班后一定去买药。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急性子的父亲还是亲自买了一大堆的治疗感冒和消炎的药,亲自送到我的单位来了。为了不影响我的工作,最不爱爬楼的父亲,硬是咬牙爬了五层楼,将药亲自送到我的手中,只为了让我早点吃到药,可以早一点把病治好。并且最终看着我把药吃下才脸上带着放心的笑容走了。望着父亲离去时的背影,汗水将白色的汗衫浸的透湿,紧紧地贴在后背上,一头曾经让我羡慕不已的乌黑浓密的短发,在岁月的打磨下,不知不觉中已经染上霜雪。
父亲什么时候开始日渐衰老的啊?我竟然无法给出准确的时间。在我的记忆中,父亲的容貌一直停留在墙上的那张彩照上,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长衫,围着一条长长的白色的围巾,儒雅中透着股英气,配上神采飞扬的眼神,怎是个帅字了得。
父亲和母亲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同学,感情不能算是不好。但两人的性格却如同一个人是鼓,一个人是锤子,锤子不敲鼓不会响,可锤子一敲鼓又会痛。于是他们的婚姻生活就是在不停的敲敲打打中度过的,而我,则是他们创造出来的一面锣。我的作用就是在他们吵的天翻地覆的时候,会怒发冲冠地拍案而起,大吼一声:“这么吵,还让不让人学习了?”于是,所有的吵闹声就应声而落,仿佛才发现角落里安静的坐着看书的女孩,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但明珠一旦埋在了书堆里,争吵就会从刚开始的星星之火慢慢转成燎原之势,温润的明珠就不得不化身成一面威震八方的锣闪亮地登场,成功地制止住一次又一次的无谓的争吵。
父亲是从湘江边一个风景如画的小村庄考到武汉来的,记得父亲临走时,一身白衣白裙的母亲站在开满栀子花的树下,如栀子花一样素净的脸上写满了依依不舍。三年的分离,让他们有如牛郎织女一般饱尝相思之苦,只有凭借书信传情,略解一丝相思之情。于是,我到现在还会看到母亲会在父亲出差不在的时候,拿出当年父亲写给她的书信,一个人静静的沉浸在属于他们两的世界里。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花儿盛开的时候,一位如栀子花一样纯净的女子是如何在日日夜夜思念着自己的郎君的。
但没有想到的是,老天会用这样的一种方式让他们结束分离的痛苦。当母亲接到父亲单位发来的电报让母亲速速赶过去时,看着因工伤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头部缠满了白色的绷带,母亲只觉得山崩地裂,天都要塌下了。但母亲只让自已流泪了五分钟,就擦干眼泪,投入到看护父亲的行列中。经过精心的护理,父亲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除了有轻微的脑震荡后遗症之外,一切都回复了正常,简直算是一个奇迹,爱的奇迹。
父亲像中国的传统男人一样,主张男主外,女主内,有点大男子主义,尤其最讨厌洗碗。但只要我主动要求替母亲洗碗时,父亲就会拦着我不让我洗。“你学习已经很辛苦了,去休息,别把你的手弄脏了。我反正也没事,难得洗一次碗。”于是母亲不想洗碗的时候就会暗示让我去洗,因为母亲知道父亲是绝对舍不得让我去洗的。我和母亲就一直这样天衣无缝地玩着这种小把戏。“贝贝,去打瓶酱油。”还没等我应声,父亲就会抢着说:“我去,没看见孩子正在学习吗?”于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电视,匆匆忙忙地下楼打酱油去了。
这样的事例举不胜举。我知道,父亲其实不是不明白我和母亲在合伙整他,但还是舍不得让我去做,只因为他是真的舍不得。只要我手中抱着本书在看,父亲的脸上就会露出由衷的欣慰,就好像农民在田头看见自己种下的庄稼在一天天健康的成长,那种心满意足的喜悦,无以言表!
父亲是个很乐天派的人,脸上经常是笑呵呵的表情,但却为我哭过一次,而且是很大声,很没有形象的哭,就是在我十九岁胃病住院的时候。当时也是个炎热的夏季,我记得我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裙走在上学的路上,在那条长长的街道,有一些老爷爷和老奶奶正悠闲的乘着凉,聊着家常。就在那我走过无数次的街道上,正好碰见刚下夜班的母亲。母亲老远看见我就说:“你今天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啊,像张白纸一样。”我笑着摇摇头:“没事。我很好,只是有点头昏。”说着说着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在母亲面前昏倒在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过了一瞬间。我醒过来时我很纳闷的在心中问着自己,怎么我们家可以看到如此美丽,如此清晰的天空?然后听到母亲心急如焚的喊声:“贝贝,你怎么了?你快说话啊?”我的全身虚汗淋淋,仿佛全身的水都被流了出来,整个人全部虚脱了。但我心中小小的骄傲却告诉。不能在这里倒下。我拼尽全力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我的力气却被我平日的懒惰给消耗尽了。
我躺在冰冷的急救床上,听着医生熟练而急促的话语:“血压偏低,体内有出血症状,初步诊断是胃出血或肠道出血,心脏跳动过缓,心率不齐,立即输血。”但打了止血针却还是没有止住出血症状,一边输血,一边胃在不停地出血,最后决定动手术。当时正是夏季,有很多学医的大学生在医院里实习。动手术之前要打麻药,那是一种很痛苦的过程,我相信没有人愿意做第二次。可偏偏我就是那个倒霉的家伙,只因为医生一直再问我还痛吗?我的回答都是痛啊!于是他们才发现帮我打麻药的实习生把我的麻醉针打漏了,必须重打。我被折腾的欲哭无泪,无语问苍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到这样地对待。我没有哭,不是因为我有多么的勇敢,只是因为我听见手术室外父母传来的哭泣声,我不能再让他们增加一分一毫的担心和压力了,所以必须我咬着牙忍着。原来当你想忍住的时候即使再大的痛苦你都能忍住,人的潜力真是巨大啊!
经过这次事件之后,父母更是把我当做瓷娃娃一样的对待,只要我有一点不舒服就如临大敌一般,弄得家里草木皆兵。于是就出现了文章开头的情景,只是很小的一点感冒,父亲都等不了我下班回家,就顶着大太阳骑着自行车跑到单位送药来了。可父亲的脑震荡后遗症就是在夏天才会犯啊!而且一旦发作起来父亲会痛的死劲敲打自己的头。我们都让他尽量不用在中午出门,但为了他视若珍宝的女儿,他还是不顾一切的来了,只因为他是真的舍不得让他的女儿多受到一点点伤病的困扰。
这就是我的父亲!给了我生命,给了我全部的关怀,宁愿让我哄的团团转的人;爱自己的女儿超过了自己生命的人;那个让我想起来就泪眼朦胧的人,—他就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