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龙县三里庄记事
2011-1-8 10:52:33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三里庄确乎离卢龙三里。三里之内,旅社饭店,歌舞升平。三里之外则是另一番景象,每家的院子里都有蔬菜和水井。这是一座被蔬菜包裹的村庄。除了冬季,村庄三季都飘逸的蝴蝶,只要你伸出手,就有一只别异的花蝴蝶落在你的掌心。
农户人家,家家院里种蔬菜,低的白菜、辣椒,高的豆角、丝瓜,挤在院子里,一起梳理着绿。院子里有了绿,住在房子里就觉得舒坦。房屋不太高,有长檐,向阳的半边墙均为玻璃,阳光照进屋里,并不用费什么事。
坐了一夜的车,在朦胧的晨色中叩开院门,两只翠绿的倭瓜先行迎接了我,继而是一地鲜翠的白菜。院子里的两棵树叶慌不迭地向我招手,一棵是柿子树,一棵是杏树。杏树的树叶是圆的,似是女孩子的圆脸或者黑丁丁的眼睛。柿子树的树叶比杏树厚实一些,从树叶就可以触摸到肥沃的土地。两棵树的后面就是老哥哥的老屋了,硬壳壳的青石房体,绿的窗棂,墙的横梁上是一根根小手一般拱出的木椽,穿着鲜艳的红色。椽头抹以浓绿,与天地之间的绿漫游到了一处。
老屋子的屋门也是绿的,门头上两串辣椒吐着鲜红。门,吱地一声开了,探出老哥哥喜庆的充满了皱纹的脸。进门便是两座喜气洋洋的火灶,东灶烧开水,西灶蒸包子。灶边的水缸有三尺余,缸中清水荡漾。端详房屋架构,为大三间,中间为主房,两厢房为卧室兼客厅。在卢龙的乡下,土炕是生活的主角,餐厅就是土炕,炕上摆一矮桌子,桌子四围有家人亲友,大杯喝酒,大碗吃菜,推杯论盏,其乐融融。
邻里中间的墙头很矮,三尺许,邻家的黄狗使劲窜窜,就可窜到主人家。邻家生火做饭,在院子或者房顶上做事,声声清晰,彼此没有秘密。我欣赏这样的通透,喜欢听他们隔着院墙高一嗓低一嗓拉家常,说田地里的墒情。还有房顶,平坦的房顶是他们收秋的场,在房顶上晒玉米,摆放的墙头一样整齐,也不怕雨水,雨水沿着房的瓦口钻到地底了。
乡下盛产阳光。阳光铺在院子里,甚至爬到墙头和屋顶上。院子里和街道上,总是可以看见那种叫做“死不了”的藤类植物,看着它们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红的,黄的,紫色的。阳光充足,西邻家的豆秧晒干了,干壳壳的,就在街道整平一块地,用棍或者是三股叉锤豆子,蓬,蓬蓬,蓬蓬,蓬蓬蓬,甚是好听。不仅仅是好听,看着黄灿灿的豆子从豆囊里滚出来,眼睛就跟着一起亮了,街道上遍地都是星星。
在卢龙,老屋子主房的后墙是有门的。门不大,推开,便是后街。后街晒着行将腐朽的花生秧子,还有暗黄色的玉米包皮和萎缩了的玉米须子。这些都是行将腐朽的生物,在它们中间,总能冷不丁发现几株脆生生的倭瓜。倭瓜有黄皮的,也有绿皮的,个头大的吓人。
老哥哥为我们起灶做饭,那些晒干的玉米秸、豆秧和木柴就派上了用场。取火燃之,剥剥烈烈的火焰烤热了大锅,偎熟了蔬菜、水饺、面条等吃食,喷香的味道在房间里飘逸。灶通着烟火墙,一直通到烟囱,大部分炊烟从烟囱飘走了。屋子里也收藏一些烟,正是人间烟火的味道,使劲吸一口,呛呛的,亲亲的。
我的眼睛潮潮的,许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