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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爱,右手关心
2010-12-13 10:51:16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舅舅送了几节自己种植的藕。我连着做了几餐炒藕丁。吃着吃着,儿子不耐烦了:“妈妈,你就会做炒藕丁吗?我们都已经连着吃了两天了,求求你变点花样好不好?”我莞尔一笑,当人沉浸在某种情绪中时,感觉是会变得迟钝的,就像我现在。
  
  “因为当我吃藕丁时,就会想起家家(注:外婆),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我说。
  
  “是吗?那你快讲给我听。”儿子顿时来了兴趣。
  
  七岁的儿子总喜欢缠着我,要我讲故事给他听,还指名说,要听妈妈小时候的故事。还把我每次讲的按顺序编成“妈妈小时候的故事第一集”、“妈妈小时候的故事第二集”、“妈妈小时候的故事第三集”……
  
  “请你坐好了,认真听,现在是‘妈妈小时候的故事第三十二集’,我对儿子说。
  
  说着说着,我的思绪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些虽然艰难却也无比温馨的日子……
  
  我上初中时是一九八六年,那时虽已改革开放了,好象也只是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开始,家家户户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改善。唯一给我印象深的就是学费。小学五年级时还是五元钱的,升到初中,骤涨到一百四十多元。我是家中的老大,手下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小妹和弟弟还小,没有上学。虽说父亲是镇上铁路工务段的一名工人,可他一个人的工资,每月才拿三十几元,要抚养我们四人也确实很不容易。更别说上学了。母亲硬是咬牙卖掉了家中那只喂养了六七个月的半大的猪,给我凑齐了上学的学费。
  
  那时候的初中学校都有集体宿舍。虽然简陋,可每年也有几十块钱的住宿费。我家离学校有六里路,母亲说,路虽然不远,但要上晚自习,一个女孩子在晚上八九点钟,黑灯瞎火地往家里赶,总是叫人不放心,就住宿了。于是每逢星期日的下午,我就背上书包,提上母亲早早地为我准备好的菜上路了。
  
  我到现在还能记起母亲给我装菜的两个罐子。它们大约只比两手环接成的空间略大一点。是陶制的,赭石色,表面上了釉,发出一种暗黄色的光。罐是敞口的,在它的颈部,有四个可以穿细绳的小耳。母亲早已给我用细麻绳牢牢系好。
  
  我走在上学的路上,有时会停下来,轻轻地揭开罐盖,把母亲为我做的煮黄豆或炒藕丁拈一点尝尝。那菜还有着余温。我想象着母亲从田间回来,看到了日历,那上面赫然写着“星期二”,母亲马上就想到,在镇上重点中学读书的女儿明天下午就要回来了,忙不迭地进到卧室的一角,从那封得严实的小缸中,舀出一小碗黄豆,放到搪瓷缸子里,再舀上一勺水,小心地让水刚刚淹没黄豆。等到第二天我从学校回来,母亲已经泡好了黄豆,也洗净了莲藕。于是在每个星期天的下午和星期四的早上,我都会看见母亲忙碌的身影,为我准备好要带走的菜。我在母亲的叮嘱和关切中,踏上去学校的路程。
  
  那时的学校,其实也开设有食堂,不过都是些水煮盐焖的菜,既吃不惯,也嫌贵。于是家中产的黄豆和莲藕就成了我的主菜。当时,黄豆还是很稀少的,每家的旱地不多,种点棉花和绿豆什么的,种黄豆的面积就愈发少了。我家产的黄豆,也多半是自家吃,不过是在来客人时。总见母亲用小碗盛半碗,放进锅里干炒,熟后裹点盐。父亲和客人就着那一小碟黄豆,香香地喝酒。
  
  和我一起上学的,还有村里的两个女孩。我也总见她们带菜。不过她们带的是腐乳、或者腌萝卜菜叶、腌萝卜干。她们总用羡慕的眼神望着我的菜罐。我不禁有几分自得。我有气喘病,医生嘱咐母亲说不能吃太咸的食物,否则会引发咳嗽,加重气喘。所以即使母亲是腌制咸菜的高手,家里一年四季总断不了的酸大白菜、腌萝卜条、酱黄瓜却从未进过我的菜罐。
  
  我一向是父母眼里的乖乖女,在有的同学已经在上学时骑上了自行车时,我还是平平和和地走我的路。可是有一次,我还是对母亲单调的菜罐提出了抗议。
  
  班上有一个女生,家里是在镇上开餐馆的。有一天,这位我们眼里的娇小姐不知是哪根神经出了岔,非要到学校里来住,还拿来了碗勺等要和我们一起吃学校食堂里的饭菜。她妈妈心疼得不得了,赶紧给她送来了一瓶菜。菜是用当时的那种罐头瓶装的,透亮透亮,里面的榨菜肉丝裹着一层汪汪的油,只看得人馋涎欲滴。这位女生倒也大方,给宿舍里的每个同学都夹了一筷子。我也尝了。在我那吃惯青菜萝卜黄豆莲藕的嘴里,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
  
  再次回家时,我忍不住向母亲提出了想带一次榨菜肉丝到学校的想法。可是提出后,我马上就后悔了,因为我听见母亲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气,凉到了我的心里。我知道,我是不该向母亲提出这个“非分”的要求的。小妹当时正病重,省城的儿童医院去住了两次院也不见起色。两个姑姑正是待嫁的年龄,爷爷又早逝,家中的一切都要靠父亲这个独子和他那份微薄的薪金维持。
  
  自然,我的要求并没有得到满足。那份遗憾也一直留在我的心里。直到现在,我经历了一些人世的和母亲相比只能算是浅薄的沧桑,我才明白母亲当时的那份无奈和苍凉,也明白了一些生活中所不能承受的沉重。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所提的,那带着微温的菜罐,难道不也是左手爱,右手关心吗?
  
  从沉思中醒来,看到眼前听得津津有味的儿子,我想:在将来,将来的某一天,在儿子给他的孩子讲故事时,他也会记起他生命里的某个片段,说不定是母亲条件反射般的从半夜惊醒,为的是看看他是否踢开了被子;说不定是母亲接他放学时的那把倾斜了的雨伞;说不定是那次生病,母亲把包吊在胸前,背后驮着他,走在熙熙攘攘,通往市医院的大路上的佝偻的身影……
  
  我突然明白:原来,生命里的一些人,一些经历,是以某种方式刻在记忆里的,任岁月,不能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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