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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忘年交
2011-1-7 10:46:23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流年似水,多少面孔如大浪淘沙,被岁月的风尘遮掩,一闪即过的沧桑风景,匆匆来去的过客脚步,都不会因心灵的需要停留,盘点往事,挚友的真情总会让我们不由自主的凝思,甚或久久不能离去,尽管岁月匆匆,我们总愿在莫逆之交的温馨里驻足,享受着精神财富的熏陶与感染,一如我,虽常常时空阻隔,却总能想起那位忘年之交--袁大夫。
  
  他是一位中医,也是我多年求医遇到的一位益友,十六岁就开始吃中药的我,都怀疑自己生来是否足月了,想想母亲从来都没提过,怎好开这玩笑。二十多年来,我经过的医生无数:部队的中医、老家乡镇的孙大夫、城里的冯大夫等等,在离家六十多里地九十高龄的耿大夫过世后,我失落了好一阵子,终于遇到了现在的袁大夫。也许上苍早安排好今生帮我解除病苦的人,遇上他,该也是一种缘分。
  
  他个子不高,六十多岁,眼睛一笑就眯成了一条缝,诙谐幽默又多才多艺,尤其是他的医术,让他有一种一般医生不具备的深邃与睿智。
  
  他欣赏有文化底蕴的人,常说很少能有人真正倾听他的话,听懂他这个人。人们见到他时,多是不断的述说自己的病情,他总是边治病便进行心理疏导。看病的空闲时间,他总愿意和我讲起他的过去,从小他并不喜欢读书,参军到部队后突然感知了文化的重要,于是他自修文化课,研究医学,不断进修,短短几年时间就走上了中医治病之路。
  
  行医无数,酸甜苦辣尝遍,提起那件往事,他宽容中总能流露出一丝伤感,一个得了严重脊髓炎的男青年,两周便在北京花掉了十三万,他的奶奶打听到袁大夫能治疗此病,见他便跪,还许诺了无数附加条件,什么去电台给他做广告啊,什么送锦旗,甚至治好后要给他买当时正流行的纯平彩电。袁大夫淡然一笑:治病要紧,先试试吧。几个月的治疗后,青年康复了,他的奶奶的话也就随风飘散了,袁大夫除了有治好病的喜悦,其他也从不去想,人总是这样,困境中的饥渴总会被走出后的幸福慢慢淹没,人是善忘的动物,无论幸福还是悲哀。可让袁大夫伤感的不是那份承诺,而是那家人竟因食言,每每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就是走到对头,还要拐进胡同等他走过了再走。
  
  呜呼,真不知道是医生的悲哀还是病人的悲哀!
  
  袁大夫眯着眼睛娓娓叙述,言语间没有半点责怨,我想大喜大悲都已经过的他,周身呈现的几乎都是深秋般的宁静与旷远,那份从容与淡定不是世事历练,怎会轻易浮现?!
  
  朋友约他一起做生意,他抵押了自己的住宅去投资,不料生意失败,朋友竟然把全部债务都扔给他走人。投进去的二十多万都得他一个人还!他默默承受,拆东墙补西墙,一家人竟然整整还了九年。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想在他眼里找到一丝抱怨,不!没有!他平静得如同深秋的老松,一任风摇雨淋,他嘴角上扬,眼睛一眯,看着幼稚的我轻轻一笑:这是真的!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如此乐观的他,还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和糖尿病。靠自己医治和心理的调养,他全然不像个病人。
  
  走过人间浮华,他如晚秋一样淡定,让小他二十多岁的我沉默良久,眼前是一位平凡的医生,却又是一位可亲可敬的忘年长辈,也许让我愿意走进他的不仅仅是他的医术,还有他那博大、宽容、乐观的心怀,如果不是岁月的考验,怎会因严重的病情让他离开了北京心爱的工作,蛰居在这个偏僻的县城呢?
  
  许是见我吃药没少花销吧,他常常要我别再给他诊脉的钱了,(因为他是在一个药房租的地方,只收诊断费),我说,这是对你劳动的尊重,他眼睛一眯:”恭敬不如从命了”。无论我因病怎么焦躁,他都从来耐心十足,我常常口无遮拦,说些怀疑他医术的玩笑之话,他都从不计较,就是一心治病,直到把病治好,汤药的难以下咽使我满腹牢骚,他却每次都耐心相劝,他不仅是一位中医,更是一位心理医生。
  
  他闲药房开药的加价太大了,说老百姓哪能承担得了,于是自己批药开了诊所,有一次,母亲闹胃病吃西药不见效,我便带她过去,诊完需第二天取药,我上班没时间,母亲自己取药时带的钱刚好够,他心很细,感觉母亲肯定没钱坐车了,竟百般说服母亲少要些钱,还告诉母亲刚刚发生的一件事:一个病人抓完药后看他太忙,竟把给他的钱和他找回的钱一并拿走了。
  
  我不知道怎么样评价袁大夫,他的诊室里总是书香、画香弥漫,独特飘逸的字体,个性十足的画卷,都无法掩饰他骨子里的那股洒脱和不羁。也许他看出我是个太要强的人,积劳成疾吧,有一天,他给我发来一首布袋和尚的禅诗“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原来退步是向前。”耀一大师把她演绎成一曲佛乐,那种苍凉、平静、幽远、从容的用心倾唱,让我在静静聆听中不禁泪溢眼眶,人生能有多少重载让我们心灵蒙尘,只要心地清净,一切退之因,进之果都会在水中之天里向前迈进了。
  
  我回了他一首元稹的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这首诗,在我看来,已经离却了元稹写诗的本意,它只让我在世事沧桑中珍惜每一分机缘,无论来得迟早,来得多少,生命之中,正是有了这些意外的收获而变得丰富多彩了。更何况,有一些彻悟都是在一瞬间,洗尽人生的铅华与浮躁,在诸多有缘人面前,我们展露的才是自己。
  
  他把那首诗演绎成一幅画,一幅常人无法真正品读的话,每到他的诊室,在书香与画香的弥漫中,我仿佛看到他那孤独又丰富的灵魂,正在他一生的诊脉与煎药中与生活对白,山山水水由他笔下勾勒,生活繁杂在他医掉人间疾苦中变得清净,我的忘年挚友,笔尽情深,你如一棵历经四季的青松,针针叶叶流淌着生命之泉,枝枝干干彰显着刚毅豁达的禀性,根根须须都深藏着执着善良的本性。于是我吟出一首小诗送给他:
  
  一枝一叶一春天,
  
  一病一除心地宽,
  
  看尽古今沧桑事,
  
  上善若水满心田。
  
  祝福你,我的忘年交--袁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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