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黑夜了无影踪。窗隙的缝合处透进灰白的曙色,昭示着白昼的来临。
院子里自生自长,知名不知名的植物,全身沾染着润润的晨露,湿意深重,而像茅草,荷叶和花瓣这类不受水气的,叶纹瘦花上泛着露珠儿,滚圆滚圆,一粒一粒的,仿若美人伤春惜别时垂下的泪珠,晶莹剔透,分外惹人怜爱。要是憋一口气,瞬地吹过去,那水粒就会骨碌碌散乱地向四周跑去,像是还未出阁怕羞的女儿家似的,五分娇来,五分羞,而被这洁莹的水珠子装点的花草,那也是清纯的秀丽中溢着几分娇艳的妩媚,别是不一般地讨人喜欢。
出了院子,沿路而有的杉树、水桐树、柚子树枝头树梢吐着翠绿的新叶被摸黑而起的露珠,密密匝绕,映着树干上满满老叶原有深绿,愈发地苍翠欲滴。零丁数片不堪负荷的叶,驼着重露,面朝下,背向上,翻身与其它的叶依偎相叠,在一片深绿翠绿中沁出了几点好看的月牙白,为原本单一的色彩添上了一笔别致的韵味。
漫步走在路上,鼻间萦绕清晨时分特有的泥土气息,畅目眺望朝云出岫,群山初醒。只见那葱茏的峰尖染着熹微晨光,腰际束着蒙蒙雾霭,一切皆带着清新的醒目和飘逸的朦胧,似水中看花,雾里探月。心里头总觉会不和谐的东西,这会儿却明明白白地切合得天衣无缝,让人挑不出一丁点不遂意的地方。随心,悠悠慢走在这方经自然修饰出来的景致之中,感受晨风的涌动与轻抚,聆听路两旁大片田地里露珠自晚秋禾苗上脱落声、晚季稻穗在风中摇曳的摆动声、不远处小河中清脆的哗啦水声、栖息于树枝间现正胡乱翘动着尾巴上下跳动的小鸟叽叽喳喳杂乱细碎的鸟叫声……就这样沐浴在自然里,慢慢地融合,一点一点,直至温度不断上升的阳光让我被草皮上的露水打湿的脚丫彻底没了湿意,裸露在外的皮肤感觉到了一阵阵灼热,我才停下步子收拾好继续漫步的心情,顶着已不见小的光线返回了院子,回途中见着几个还伏背于田地里工作的人,简单打了声招呼,攀谈了几句,也就没打扰他们了,不然,他们待在太阳底下的时间又要增加了。
草草吃完早餐,自屋里扯出凉席,卧躺于一棵大树的清荫之下,享受这夏日七八点钟还有的几分清凉。虽说吃完饭就躺下对身体来说,实在是不怎么受益,可我这有些懒散的性子却偏生喜欢这丝惬意,兴许多少也就没注意那些个事了。待到光线再强再热一点,这室外活动也就差不多该结束了,这外面热得待不下去,我也只得捧着席子回到屋里了。
正午时分,若是赶上个事得出门一趟的,那就只得头顶烈日,脚踩自己的影点,快去快回。要不,回来时皮肤分层,蜕变成熊猫,在这炎热的夏天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没有个要紧事,大伙儿一般都闷在家里头,在路上那是难得碰上个人的。而我也如大家一样,到这时候也是闲坐在家里足不出户。
敞着的窗正对着屋外围墙的一块树阴处,一只灰白相间的猫,不知从哪窜了上去,眼睛里已不见往常的颜色,只剩透着浅黄的一线碧色。那猫仰着头颅似有些傲慢地瞟了坐在窗旁的我一眼,之后,便自顾自地扯开四肢,伸了个懒腰,伏地眯眼睡了起来。我望了望在墙头上睡得舒舒服服的猫,埋头继续我手里还未看完的书,正午左右的时间也就只能这般打发了。
时间总是在悄然地离去,不做任何流连。
临暮余晖,山峰抹丹。
如血的夕阳映照着门前沟里的水面,晃悠晃悠地,为之镀上了一层绮丽的金红色。晚霞在天的尽头,铺张着万道霞光,无限瑰丽。云朵在光的作用下,浓淡相衬相融,上片浓丽,下片疏浅,幻化出了数不尽、留不住的旖旎之美,绚烂之姿。
斜阳夕光下,晨时枝叶扶疏的花草,吸收了一天的光照之后,很多都低垂着脑袋,怏怏没了精神,而那院外角落边一小湾池塘却依旧在艳丽的霞光下,绿红相映,呈现一片娇媚之色,为这仲夏里的落日黄昏更增明艳的风情,让这个昏后,越发地绰约多姿了起来。
日落霞收,月重星淡,风来动碎竹,虽入了夜,可白日里的闷热还未完全散开,地面上喷吐着日里的余温,可也多少有稍含凉意的晚风时不时地吹过,这样也总算是寻到点慰藉。不过,一旦入了夜,那丝清凉也就不远了,只要在耐心一点点,就可以端几把矮椅或铺一张凉席,坐于清光明月下,与家人谈谈生活学习上的趣事,听长辈说上一段革命故事或古老的传说。意尽阑珊时,就回到屋里看看时事报道,电影节目。
等到月儿落了,别了树梢,那沉浸梦乡里的人又在不知不觉中迎来了另一个崭新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