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投蒙古包
2010-7-10 10:44:26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那一年,我刚到新疆工作不久,就带着一名翻译到牧区去检查工作,对牧民的生活习俗可谓一无所知,一切听从翻译的指导。
草原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是睛空万里,突然间一块乌云飘来,豆大的雨点便开始瓢泼下来。我一时惊呆了,前不着村,后不靠店,不知如何进退。翻译却是见多识广,他说哈萨克牧民有好客的传统,每一个牧民居住的蒙古包都会热情接待路过的不速之客。说着,就带着我转过一个山包,冒着大雨向在山坳里的一个蒙古包迳直奔去。
主人是一个红脸膛的标准的哈萨克中年壮汉,身后站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女人,想必是这家的女主人了,靠里壁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正羞涩地望着我们。一进门,翻译就顺手把他和我的马鞭挂到屋内支架的一个钉子上,后来他告诉我,这是示意我们今天就要在这里住宿的意思。
翻译和主人一番寒喧过后,男主人立刻让我们脱去被淋湿的外衣晾在一边,一边说“窝特尔”(坐的意思),让我们席地坐在放有小方桌的毡子上,女主人就麻利地从身后木柜上拿出一个布包,摊在桌子上,里面有博尔沙克(一种油炸的面果子)、馕、酸奶疙瘩等食品,然后,从身后燃烧着的三脚架上拎下一壶滚烫的奶茶,一边含笑说“恰衣希”(意即喝茶),一边半跪在地上为我们斟茶。翻译悄悄告诉我不要吃得太多,晚上还有正餐。刚才一阵狂奔,精疲力竭,现在两碗奶茶下肚,室内温度又高,不禁通体舒畅,有些昏昏然,一会儿便不知所以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待翻译把我叫醒,男主人已经一手持盆、一手持壶站在我面前,示意让我净手。翻译让我双手合拢作捧物状,放在盆上,男主人便将壶中的水倒在我的手心,我略一揉搓,男主人再倒一遍水,我再一揉搓,洗手就算完毕。这当儿,女主人已经托着一个搪瓷盘过来,盘中是一条香气四溢的羊腿,男主人一声“杰”(意即吃),就和翻译一起拿出身边的小刀,从羊腿上片肉递到我手上用手抓来吃,这是我第一次吃手抓肉,那味道确实无与伦比。后来翻译又告诉我,到牧民家作客一定要带一把“皮加克”(即小刀),这样才可以随心所欲地割取自己想吃的部位,否则只能别人给什么吃什么。
不一会,女主人把盘子撤掉,又捧出一盘面片来,中间拌有皮芽子(洋葱)丁,哈族人称之为“拉仁”,吃起来也极为可口。接着又是一碗羊肉汤,翻译说这是“原汤化原食”,帮助消化。片刻,撤走餐具,男主人又拿出铜壶铜盆,再次让我们净手。至此,我以为晚餐已经结束,谁知女主人又捧出自制的原汁原味的酸奶请我们品尝。我后来问翻译主人为什么如此排场,翻译说我告诉他们你是地区的领导呀,他们自然不能怠慢,我怪他多嘴。说实话,吃过这样的晚餐,对现在城市里推行的什么“草原风味”,真的不敢恭维了。
一切停当之后,翻译把子我引出蒙古包,说一来是清空一下身体,二来是让主人安排铺位。当我们重新回到屋里,正在猜测晚上如何睡觉时,只见地上已经铺上厚厚的地毯,上面像煎饼一般地并排卧着五个被窝,男主人让我占据右边第二位,翻译在右边第一位,男主人在中间,再往左就是女主人和女孩了。这种安排显得很有意思,即男主人用自己的身体把我们和女眷隔开了。被褥是驼绒的,十分舒适、暖和。翻译是个活闹鬼,这时又在耳边悄悄告诉我,大凡在蒙古包里,只要有领导人物入住,主人夫妇夜里往往都要做爱,据说这一晚怀孕的女人生的孩子就是“贵人”,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能付之一笑。不过因为白天有点累,晚上又吃得太饱,昏昏欲睡,不久就坠入五里云中了,夫妇两人当晚是否在我身边做爱,我已不得而知。
第二天临别前,我正要掏钱包准备付昨夜的饭钱,翻译说他们不会收钱的。说着从自己的马褡里摸出一包方块糖、一块茶叶,交给女主人,并且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送给那个女孩,一家人高兴得什么似的。
斗转星移,时间已经过去好多年,但回忆起那一晚的经历来,心里还是暖暖的;遥祝那一对纯朴的夫妇和他们的孩子一生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