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级期末检测，糨子的成绩相当好，特别是英语，考了个全级第一，91分。在他们班上他也是总分前十名。到了九年级，学生重新编班。糨子被分在了金老师班上。金老师没教过糨子，最大的印象，就是糨子经常被请进办公室，一个人在办公室背书，原因是什么，金老师没有问。今天糨子分到班上来了，糨子母亲还要把糨子托管给金老师，金老师不得不问了。
　　
　　糨子和他母亲来到了金老师家。金老师发现，糨子的习惯不好，听人说话心不在焉，东张西望；他母亲也显得很没耐心，好像多坐一会儿，就有灾难降临似的。金老师心里涌起一团乌云。金老师还是耐着性子说完了自己该说的话。“我了解了糨子的一些情况，今天是单独说一下我的看法。首先，糨子的成绩我是怀疑的，他付出的时间和汗水与分数不成比例。有没有水分？我们今天都说实话，不需要虚荣和面子。”糨子今天很对，他点了点头。“有没有十五分？”“没有。”“七八分有没有？”“差不多吧。”糨子的母亲偏头看着糨子，说道：“你是怎么做的弊？”“我周围都是成绩好的，这是老师安排的。有的是用手机发收答案，那很简单的，又不复杂。”糨子偏偏头，翘着嘴唇，一股正气凛然的样子。金老师感觉到了什么，脸色有点不对，但还是忍了忍继续说：“升学考试做不了弊咋办？平时那么好，升学考试那么糟，怎么交代呢，那时同学会怎么说呢？”“不是还早吗？还有一年呢。到时再说吧。”糨子不耐烦地说。金老师感觉到了谈话的艰难，不想说但又不得说。“你要到我这里来可以。我这里很严，很苦的，你要有心理准备。另外还有几个条件，一是不准带手机到我家里和班上；二是每天晚上要坐够我规定的自习时间；三是，每月只能回家一次。现在不急于告诉我，你们母子回家考虑成熟后在告诉我。”原来，糨子的父母要把糨子托管给班主任金老师，他们希望糨子能考一个好点的高中和大学。
　　
　　糨子的毛病确实很多，每天把老师布置那一点作业完成就什么都不想做，而且特别没耐心，很急躁。两个星期没见到自己的儿子了，母亲特意来看一看。金老师在做晚饭，让他母子自己聊聊。突然，外面吵起来。“喊你龟儿子快爬，快滚了！”这是谁？怎么回事？金老师走出门去。街上远远近近站着一群人，目光指向金老师家。糨子的母亲红着脸站在街上，糨子蹲在街边，看到金老师出来，糨子看也不看她母亲，对着地面吼道：“喊你龟儿快走！我不想看到你！”街上散步路过的人越来越多，停下脚步的也越来越多了。金老师走过，拍了拍糨子的肩膀，说：“走！回屋！这么多人，嫌不热闹？”然后把糨子的母亲也招呼到屋里。坐下后，糨子的母亲抓出一把东西来，是手机和耳塞，气愤地说道：“这是我在他枕头下翻出来的。他看见我找到了就不得了了。就喊我爬，喊我滚了。”“哦，你晚上上床后听音乐？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带来的吗？说话要作数呀！还有，哪有骂自己的妈是龟儿子的！”“这倒不怪他。我平常就这样骂他，他是捡话吧。”糨子的母亲为糨子辩解着。金老师惊讶地看着糨子母亲，当着孩子不知道说什么好。糨子低着头，搓着双手，一脸的怒气，谁也不看。没说上几句话，糨子的爸来了，看见气氛不对，糨子的爸没有说话。金老师说了糨子的进步和不好的学习习惯，又说了今天的事情经过。糨子的父亲说道：“你娃儿究竟想怎么样嘛！读不读嘛，不读就给我弄起走！”“走就走！哪个龟儿子想在这里！”说着冲进寝室，拉起被子就跑。金老师愣在那里，糨子的父母气愤地看着儿子拉走被子。
　　
　　糨子走了，金老师怎么劝都没用。这学生脾气这么怪？金老师还是第一次遇到。以后怎么相处呢？怪不得分班的时候，金老师要求把糨子换回他以前的班主任那里，那班主任怎么也不答应，他们还是亲戚呢。金老师明白了一些道理，也不再强留，走吧，走了自己也省心，自己家里也安静些。还好的就是，在班上，金老师和糨子还没有正面冲突，金老师上金老师的课，糨子读他的书。
　　
　　一天下午，糨子没进教室。金老师正准备电话询问。电话响了，是另一楼的老师打的，请金老师马上去一下，可金老师正在上课，于是问道：“我正在上课，下了课行吗？”“不行！你马上就来！”谁这么霸道？命令起他金老师来？就是学校领导找也还得分上课下课吧？但一犹豫，金老师还是喊学生自己背书，他怕有不能耽搁的紧急事情。
　　
　　金老师走进办公室，糨子黑着脸，那怒气就像翻滚的乌云。“我在我班上缴到一个手机，他莫名其妙地来要我还他。我又不是缴的你的！”那老师脸涨得通红，就像吵架似地吼道。“这手机本来就是我的，你凭什么不还我！”糨子一双怒眼盯着那老师。“我凭什么还你！我的学生上课玩手机，看电影！我不该缴？你娃知不知道看的什么内容？就凭这一点我可以报派出所！”那老师伸手指着糨子，吼道：“今天我们赌不赌！我还就用这手机打！”“你打就打呀！我怕呀！我好怕呀！又不是我看的！”那老师手一挥，啪的一声，手机被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你赔我！你娃赔我！你龟儿子赔我！”糨子看摔了手机，一下扑了上去。金老师和办公室的老师一下扑了上来，拉着糨子。“你娃要怎样？你骂谁龟儿子？”那老师也扑上来，也被老师拉着了。糨子边走边说：“你给我记着！我认识你！”
　　
　　事情不好处理，等双方火气消了再说。金老师赶快回教室，还好，糨子没跑。爬在桌上睡觉。事情怎么解决呢？金老师不知道，糨子没找金老师，那老师也没找金老师。
　　
　　接连两次了，糨子都是打电话请假，说感冒了在家。金老师同意了，但又怕糨子撒谎，隔十多分钟，就按糨子的号码回电话，那边就是一句：“对不起，用户已关机！”今天是半期检测，九点中了，糨子还没来。金老师准备打电话问，糨子来了。糨子进考室没二十分钟。学校巡视领导就来了。领导刚一进办公室，糨子也跟着来了。一进门，糨子就声音很冷地低声喊道：“把手机还我！”说着伸出手去，好像要抢似的。领导很快地把手挥开，喝道：“你要干啥！”“我要我的手机！”金老师看不对劲，又要难堪了。赶紧站起来，拍了一下糨子，轻声说道：“注意礼貌。领导又没有说不还你！”糨子才静了下来。领导坐下，说道：“你用手机作弊！我不该缴？你不但不认错，我看你还想抢手机了？”“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哪个学校没有作弊的。××老师还说，能作弊是本事呢！”“糨子！你胡说什么！”金老师吼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哪个老师会这么教学生！”“本来就是嘛！初二的时候就在班上说，我们那个班的学生都知道。还我手机！”“你真的横呀！你作弊还有理了！我今天既不还你的手机！我还要开除你！”“你开除呀！我好好怕哟！今天是义务教育，你有权力开除我吗？老师，你去看看你们的文件再说话行不行？”领导可能也是第一次遇到，他也听说过这家伙的蛮横。金老师怕矛盾激化，赶紧说：“手机先放我这里！你回考室去，考完试来拿行吗？”糨子转身就走，边走边说：“又没那条法律规定学生不准用手机！就是违法也是我，管你屁事！如果再摔我手机，我就到上面告！”
　　
　　领导和金老师坐着，直摇老袋，苦笑了一下。金老师拨通了糨子父母的电话，他们说找某老师，糨子住在他家的。金老师想道：“这老师这么糊涂呀！这娃儿你也收？”那老师说了，他也没法，直接找他父母吧。糨子家长晚学后到。
　　
　　糨子的父亲来了。金老师当着糨子的面，讲述了糨子这段时间的表现，糨子也没暴发，也没反驳。第二天，金老师刚进办公室，有老师就说：“金老师，你还在呀？”金老师笑着说：“什么意思？诅咒我呀！”“哪里？你不知道呀？昨天糨子两爷子在外面干了一架，说是他父亲不给他手机，他扑到他父亲身上抢，两爷子就打起来了。”“那你怎么咒我呢。”“你不知道。当时那么多人听到，糨子说，都是你在装怪，他要提刀把你砍了！很多人都替你担心。××不知道得了他们多少好处呀，怎么把这个学生介绍来了。你手气也真好！别人躲还来不及，你偏偏遇到了。”这××就是糨子以前的班主任，也是学校的一个领导。“金老师，学精灵些，别太负责了，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好的。谢谢了！我觉得奇怪！这糨子这段时间上午睡觉，下午也睡觉，我还一直以为他每天是回了家的。肯定是晚上在被窝里玩手机游戏或者看电影。”“不是才怪呢！听说看的内容还有点黄呢。这个老师就比你聪明，只管挣钱，你学不学好管我屁事，哪像你？你越管他他越扭，麻烦也就越多。好在呀只有两三周了，把他诓毕业算了。”那老师说道。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唉！多聪明的一个娃儿呀！不知道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但愿他将来能懂事……”金老师边说边到教室去了。
　　
　　6月的中考结果出来了。糨子考英语时用手机作弊，被巡视逮了个正着，英语记为零分，这是金老师二十多年的学生中的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