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觅的秋虫
2010-11-3 11:07:45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走在秋天的原野上,人们难免会联想到“肃杀、荒凉、萧条”这样的词,甚至会吟上一句“不堪红叶青苔地,又是凉风暮雨天”来。而我于秋却是有着偏爱的,除了那些火红的枫叶,缕缕飘香的金桂,最吸引我的,莫过那嘤嘤叫着的秋虫了。
这些虫儿,是秋天的精灵。当它们的歌声穿过苍穹时,这秋的浓烈方才演绎到极致,少了它们,这秋便似乎不再完整,听着这些虫鸣,我深深为它们所感动,昔日积郁心底的忧愁也随之荡涤一尽。一个人的豪情不可能在逼仄的斗室里产生,一个人的锐志却往往因为大自然的奇妙而激发,这一刻大自然是它们的舞台,它们用一个音符起声,而后绵绵延长,心无惧意,直抒情怀,这个音符构成了它们虽短暂却激情的一生。
很久以来,在这个“阶前看不见一茎绿草,窗外望不见一只蝴蝶”的城市,我的耳廓似乎失去了灵性,无论我是屏住呼吸聆听还是贴着窗棂静听,都再难寻觅到年少时在原野上与之和鸣的、充满生机的声音。这常常令我怀念小时候郊外捉虫的美好时光。
鄙野的乡间,一入夜,明耀的星月和轻淡的风便值守在原野,那时候,小伙伴们常两两相约,手执家中多余的空瓶,到小坝口去捉虫子,如此这般静谧的夜常常会被我们和虫鸣的欢呼声打破,我们的欢叫穿插在秋虫的合奏中,高低宏细、疾徐有歇,它们意气风发,壮志满怀,各抒灵趣,我们则欢笑阵阵,一路小曲,尽显暝顽。
我清楚,这些虫鸣在劳作一天的大人们听来,显得聒噪。然而对于孩子们来说,却好似注入了兴奋剂,侧耳倾听之余,便会辨别方位,目的当然只是想看看,发出如此美妙声音的东西,究竟是何种仙物。一旦找准位置,便会健步上前,捉中目标。我们玩伴中的二华捉住了一只蝈蝈,平哥便会去逮一只蚂蚱,这是一种孩童式的攀比。捉到的发出欢笑,差一点捉到的嘴里哆嚷几声,还有手脚不快的便抱怨喋喋,夜晚最大的乐趣便都交给这些虫儿们了,回家的路上,大伙伴们一个不服一个的比划着谁的个大,谁的凶猛,捉的最多的当属蟋蟀,这个季节是它们闹得最欢腾的季节,别看它们瞪着眼守在瓶中一动不动,明儿到了比赛的时候,便个个凶猛起来,光是那战势便不比沙场的战士逊色,战赢的冠军,也会扯动腮得意地叫出声来。在那时,它的叫声常会与主人的笑声一同高扬。
新家落坐郊区,楼房前排是一片尚未开发的空地,那儿长着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这草地是未经修茸的,却令人感觉到一片生机活力,搬了新地儿,真还一时不能适应这种奏鸣着虫叫的夜晚。耳朵里仍然保留着对城区内的喧嚣记忆,猛然在这样的夜里,听着这些抑扬顿挫的鸣叫,心里免不得打个颤,原本正逐渐麻木的心,还有那些对乡村秋夜的记忆即刻又复活起来。我一直以为再难听见的声音,今日却突然听着了,而今日听着了,欣喜之余心底不免又惴惴不安,不清楚这美妙之音几时又会悄然而退,可会在那些轰鸣的机器声中戛然而止。
此时,嘟嘟唧唧的虫叫正在窗外此起彼伏,让我有了莫名的兴奋,我托腮而坐,在窗前痴痴聆听,仿佛见着了久别不见的朋友。这个地方,窗外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清晰可听见的就只有它们的欢叫,当然,还有自已的心音。听着它们的叫声,仿佛感受到强盛的生命力正自窗外源源不断传至体内。
而今这些秋虫与夏蝉一般,在城市中渐渐哑了声线,更难觅见它们的身影,儿子自小便喜欢与虫子亲近,未搬家前,我常常领着它一同到小区的草坪上去寻找虫子,好不容易寻见的也只是一些蚕食树叶的青虫,那些蟋蟀、蝈蝈、螳螂、蛐蛐仿佛在这些高楼大厦间全都归隐泥土中,儿子从未见过,自然也就不再蕲求与它们的见面。而我却一直难以挥去对它们的想念,想念它们那激情涤荡的虫鸣。
不知不觉中,我竟在它们的叫声中入睡了,却一直不得安稳,梦里到处充斥着机器的轰鸣,我亲眼着着它张牙舞爪着将这片草土夷为平地,连同那些可爱的虫儿们,最后用一片冰冷的水泥覆盖其上,我挣扎着,仿佛也随之凝固了呼吸。
佛教常常把世界喻成一个“宝瓶”,在我们的宝瓶里装着最珍贵的宝物,可惜的是人却不能看见自已瓶里的宝物,让它渐渐变得污浊,使我们渐渐忘了它的本来面目,在追逐外在华丽的同时,忽略了人与自然最真挚的友谊,更忘了曾经拥有它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