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 头头网 >> 博客频道 >> 焦点博文 >> 正文
绕指柔
2009-8-7 10:08:00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母亲来我家的时候,刚满十七岁。不知道她看上了我们家什么,除了一间茅草屋,最上眼的就是高中毕业的父亲。也许是母亲也摸过几年书边的缘故。那时,母亲的家境还不错,我的外公是个屠夫,杀牛无数,但在外婆面前,说话的声音却像蚊子哼。我的爷爷是个赌徒,去世前,家里输的就剩两个百斤重的石磨没有拿去卖。奶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爷爷的离去,让她变得脆弱而倔强。

  奶奶靠着自己的辛劳,把儿媳妇娶到家,给自己挣了十足的面子。她那颗傲强的心终于得到了几许安慰。因为奶奶的要强,所以母亲来后,一直生活在压力下。什么都得好,什么都要和别人比,但家里穷,底子薄,一家人的生活还是很艰难。日子穷点无所谓,只要吃饱,穿暖就是幸福的,但是,母亲的这一小小的心愿都是一座山。最让母亲伤心的是奶奶经常摔脸子给她看。母亲的针线活一开始一窍不通,想想也是,一个12岁开始读书,读了五年书的母亲,一下学就嫁到了我家,她哪里摸过针头线脑,懂什么裤脚衣边,但开门过日子,那是女人的脸面活,不会绣个花儿草儿的,最起码补丁会缝补。那个年代,谁的屁股上,膝盖上没有几个锅贴似的补丁。可就是这么点小活头,母亲也不会。好在有父亲,父亲比母亲大七岁,一个人在县城读书的时候,他衣服补丁的角边就已经像三角尺画得那样笔直。母亲是个聪明的女子,父亲在一边打补丁的时候,她的大眼睛一刻都不眨,早把那些勤俭的程序编程在自己的脑海了。

  我出世的时候,家景还是很窘。母亲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她早已把补丁打得像绣花,还学会了做衣服。两个姐姐穿的花褂子,花裤子都是母亲的作品。我小的时候,没有一件新衣服,都是捡姐姐的,以至于隔壁的小崽子们都说我是小女孩,不和我玩。我因为这个哭过,还和母亲赌过气,在一个晚上跑了,当被母亲找回来后,我的小屁股上被父亲种了几鞋底。

  一到冬天,母亲就会和我们说起生产队时的一件大事。那年,寒流来得比往年早,穷人就怕过冬天。在队里做农活的时候,只有母亲没有穿棉衣,冻得吭吭地咳。夜晚来临,雪花从门缝里往里钻。母亲坐在灯光下,一宿没睡,发结雪菱。第二天就穿着崭新的棉衣出了门。大伙儿一脸的惊叹号,纷纷夸母亲有能耐,手头灵细。式样、肥瘦、长短,掐着母亲修长的身体,那是一个俏。从那以后,母亲就成了村子里的巧手裁缝。母亲的手指开始走进左邻右舍,奶奶的脸上也升起了太阳。

  到了上学的年龄,我的书包是母亲用碎布块拼凑的,一块接着一块,大小,图形一样,颜色却各异,如同一幅抽象的毕加索油画。终究父亲有学问,说那是对称图形。母亲不知道,只是觉得书包是个装知识的家伙,不能太丑,孩子背着长精神。最让我喜欢的是,书包上还绣了四个字:攀登高峰。字是父亲用画粉饼写的,是母亲用红丝线一针一针绣的。那四个红色的字,背在我的小肩膀上,晃荡着,羡慕死了我的那些小伙伴。也正是那四个饱含着母亲期待眼神的字迹,让我读起书来,不知疲倦,一路凯歌。

  如今,那个行走着母亲千针万线的书包,还静静地挂在老家的屋里,母亲当年葱白似的手指也已经枯若松枝,但站在它的面前,我依旧可以看见母亲坐在灯影里,用她温柔的手指细数下针的次数,丈量着丝线的长度。这个画面,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浮现,一刻不曾沉静过。我知道,那里面有母亲那颗热爱生活的温柔心灵在怦动。

 阅读
 评论
  • 下一个文章:
  •   
  • 上一个文章:
  • 网站简介 | 广告服务 | 郑重声明 | 使用帮助 | 联系方式 | 诚聘英才 | 用户留言 | 在线客服
    万度网络技术有限公司 版权所有 京ICP备05020564号
    本版本为内部测试版本,还未正式上线,头头网有最终解释权。
    Copyright@ 2000-2011,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