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趣事
2010-6-15 10:59:39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不知道为什么,喜欢舞文弄墨的人,大都是感情用事的人,凡事都要凭着自己的心情去做,而且常常喜形于色,有些事情总是欲盖弥璋。看见了什么人,总要在心底里想,他或她大概是怎样的一个人;看见了什么景致,总是从心里很细很碎的去感受。另外,还有很多毛病,常常把实话表达出来,但表达方式往往要拐弯抹脚;常常爱幻想,而且没人打扰时,往往都收不回来,这个归于毛病,是因为不分年龄,我喜欢舞文弄墨,于是除具备上述共性特征外,还有自身的一些东西,我想其他人也有,只不过是千形万色而已。
我懒。这个无疑了,而且是毛病,但我的这种懒是打我记事时就懒了的,不像有些懒人,人家原先不懒,是后来慢慢形成习惯的,这里边虽都是懒,但人家的懒,是咬咬牙,没准一下就改了的,我这样儿的不行,总是懒,比如要去拿一个东西这样儿的小事,别人规规矩矩的伸手拿了,我是非斜着身子的,这样可以把胳膊加长,不必让我的腿动,更不必让我挪动我目前像滩泥一样粘住的这个位置,比如倒水,别人讲规矩,知道“七分茶十分酒”的道理,而我不论是白水还是茶水,总是欺负杯子小似的,使劲儿倒,非打了旋子尖儿才罢手,这是懒么?我是为了在落座喝水时,可以少跑一趟,去端那个“十分沉重”的水壶。这样儿的事都懒,别的就不须说了。只是这懒是懒在肢体上的,我脑子却不懒,常常想东西,但我周围的人都说他们宁可让我的脑子懒点儿……。
我馋。人常说:“逢馋必懒”,这是一点儿不假的,按行文顺序,应该放在头里说,但就这馋懒二字,我却是先懒的,我记事时我并不馋,因为那个年代家里都穷,兄弟姐妹一大帮,饮食就是窝头,南瓜汤,要不就是红薯,菜团子,你真不必要去馋的,因为没有勾你馋虫儿的东西,我非但不馋,而且吃饭懂规矩,人都拿了整个的窝头儿吃,我却只拿上顿饭不知是那位吃剩下的窝头儿,一棱一半的,于是,母亲因了这,常表扬我。其实,我从小就爱美的东西,我认为饭桌上,不应该有这一棱一半的,不好看。待你掀开锅盖,要是一个个窝头儿码得整整齐齐的,那多好啊。尽管有时奶奶,会在一年里炖上一两只鸡(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了那两只可怜的母鸡,只是听奶奶说鸡落了窝,不下蛋,净白吃食儿,便拿来吃了),但我没让这两只鸡就把自己给弄馋了,因为间隔时间太长了,长得让人渺茫无望。但是,我只记得那味道,十分鲜美,鸡汤里漂了油花儿,因不舍得放酱油,鸡白白的,那长着一个个小疙瘩的鸡皮,就起伏在这汤里,太诱人了。那时人的胃都素极了,味觉反倒灵敏起来,一家炖鸡,周围的邻居都闻得到。于是,后来,到自己能吃上肉的时候,便疯了性儿的吃,好像要把从前都补回来似的,他们便说我馋,更因为我不爱吃青菜,所以,我推出一个理论,但凡不爱吃青菜而爱吃肉的人,都算作馋。
我胆儿小。除了“逢馋必懒”,还常说:“逢懒必奸,逢奸必滑”云云,但我自知我是不奸的,因奸者必凶不善,可我从小儿就善性儿,看见蚂蚁不忍逗玩,更别说踩死,甚至看见我老家的花猫,大块朵颐一只老鼠时,我还为那只老鼠暗暗伤心。于是从小便落下了胆小的毛病,小时候与我哥哥一块儿在房间里抓老鼠,看他手里拿了一柄铁锨,上下翻飞,前探后击,神色自若,宛如武松打虎般的,而我胆寒股栗,浑身鸡皮疙瘩,随着哥哥铁锨拍地的声音,缓落乍起,手抚胳膊时,竟如粘满了小米,脸必青白无血色,头皮发紧,我只呆若木鸡般拿了一把笤帚护住老鼠洞口,遵兄之命,不让它回巢,于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儿,老鼠老鼠你别来,老鼠老鼠你别来,偏在此时,那厮无路,扭头朝我这边忽冲而来,我一扬笤帚,它便滋溜一下进洞了。眼看前功尽弃,哥哥朝我剜眼断喝一声:跑了?!你怎么这么笨!老鼠洞都看不住……,一通儿的埋怨。而我声声辩解:我扬起笤帚就是为了打死它来着……。其实到后来我才知道,我那时扬起笤帚,并不是为了打老鼠,似是为了躲避它才对,唉,真个是胆小如鼠。
我爱哭。到此声明一下,本人乃男子,怕人看了上面又胆小又善性,继而又爱哭之后,认定为红粉不疑。但这爱哭落到我身上,便是缺点了,说爱哭,倒不是动不动就哭,如父斥母训,只要是自已错了的,任鞋打指掐(我那地方,父亲打孩子脱了鞋揍,母亲急了用手掐),绝不落泪,记得少时遵母之命,上房顶看鸡,因房顶上晒着新碾就的麦子,而紧挨着房南却有一棵大枣树,树上常落了几只鸡,如没人看,鸡一个唿闪翅,就登房上顶,偷偷啄麦粒儿,于是上房顶看鸡的差事就归我了。年值十岁,猪狗不懂的年纪,我便从屋里拿了一本小人书,偷掖在裤腰里,登梯上房,先一阵脚步声咚咚的拿了竹笆搂了一遍麦子,好让母亲听见我也没闲着,然后在房顶东北角,翘腿一躺,在紧挨房顶的一棵小枣树下,纳凉看小人书,一页一页翻看,渐就入了迷,不知何时母亲上得房来,只听大喊一声:你怎么看的鸡!我一扭头,见七八只鸡正欢欢儿的啄麦粒儿,可不得了,我一跃而起,不等小人书往怀里藏,母亲上来就往我腿上,攒劲一掐,痛得我呲牙裂嘴,但无语无泪,低头认错。即使是父亲教训我和哥哥时,我也是同哥哥先跑了几步,当闻身后父亲脚步咚咚声忽止,便知父亲已脱鞋再手,便索性就地一坐,任父亲打了,不喊不哭,饶是看哥哥嗝嗝儿的乐着飞似的便跑没了影儿。
如此这般,但我易哭,看书或看电视到了动情之处,喉头一紧,泪水便模糊双眼,《篱笆女人和狗》我曾看了三遍,每看到兄弟媳妇们不孝敬老人时,总替那老人潸然泪下,就是听听那首片尾歌,只要曲子一起,唢呐一吹,心里仍酸酸的;或是自己没做错事,让父母给冤枉了,不消打,便眼泪围着眼眶转,父亲小时奚落我没男子气,“动不动就尿挤(哭的意思)”,直到现在,这个毛病仍不甚改,只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常只是夜半独泣罢了。
我亦重情,春花秋实四季,我最喜欢秋天,每当秋风乍起,树摇叶落之事,穿上温暖的套头毛衣,那脖子周围暖暖的护围感觉直入心底,小时及至中学,每当读到秋景的文章时,老师总教育说要看到硕果累累,丰收喜人,不要感悲万物之萧瑟,不要消极云云,但我仍喜欢那份萧杀冷落之感,其实许多作家或是诗人,多半是不以物喜而以物悲的,情从悲中生,那是真情,透骨入心,人有了这份情,才知善弃恶,才抑强怜弱,只是现在似乎一切都在白热化般的加速,有时忽略了这份情罢了。如今深秋初冬之夜,霜白遍野之时,仍能忆起那时上小学的情景。因在邻村上五年级,有三四里远,天还麻黑的就得起来,收拾书包,装进中午在学校吃的饭,其实也就是几块红薯而已,只是那红薯是在火炉边煨了一夜的,不焦不糊,掰开时从里能冒出一股白气,热乎乎香气扑鼻而来,不消吃的功夫,外边已有同伴喊了我的名字,尖尖的叫着,在寂静的夜里脆亮脆亮的,我睡觉的迷糊劲儿一下子就没了,看看父母还睡着,便背了书包吹灭了灯(油灯而已),开门出了院子,院门口那两个同学还看不甚分明,黑糊糊的两团影子,只听见天冷跺脚的声音,见面无话,只互相傻傻的嘻笑了两声,就并肩一道走了,透过落光了叶子的枣树、榆树或柳树的枝枝桠桠,看那黎明前的天空,黑黑的蓝,冷冷的弯月旁几颗星星,像是眼睛乏了似的,眨巴眨巴的,出了村子,道路也显得白了许多,路边无尽的田野,已没有了玉米、高粱、大豆,亮敞敞的,只是遍野的白,那是一层厚厚的比雪还要白还要冷的寒霜,在一弯眉月的辉光下,愈加的分明,脚步匆匆的,脚下已不觉得冷了,手里攥着热乎乎的红薯,偶尔的吃上一口,那时的孩子似乎话不多,对眼看时,只对你傻笑一下而已,但现在想来比起现在孩子那竞争斗狠的劲儿,竞又要纯真了许多。到邻村村口,已看见其他村的同学三三两两的走过去,我们到了学校,天已经全放了亮,不消说,拿出吃奶的劲儿,扫了偌大的校园,然后进了教室,拿出破旧不堪的书本,大声读了,那声音似乎是从肚子里发出的,琅琅的读书声响彻了半个村落。老师进教室了,全班顿时安静下来,红黄的阳光已透过窗子照到了黑板上,教室里没有炉子,还是很冷,老师照例很严肃地说了一句话:跺脚三分钟。霎时,跺脚声像乱敲的鼓,咚咚的响成了一片,顿时脚就暖了许多,一天的课就这样开始了。人常说,十年寒窗,我看我的小学时代,就算经了寒窗之苦了罢。
每人都有童年,尽管由于父母或家庭条件各不相同,贫富贵贱也自是不同,但回想起来,童年依然很美,很让人留恋,那时因为有了父母无私的呵护,那是因为童心良善,眼里看到的全是美好的东西,也没甚忧愁,自是风风火火,闹闹喳喳的过了,及至束发渐然成人,孩提往事犹如昨日,回想起来竟是愈加的明晰了。每一次回忆,心灵就像受了一次洗涤,情感就像被细细的梳理,多年思乡之情也得到慰籍,闲暇之余,也因此偶得几篇小文,每每读来,温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