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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丈村寨
2010-10-21 11:00:59    来源:向卫华    我要评论(
  
  古丈县大大小小有142个村,700多个自然寨,尽管大小不一,地域不同,习俗不同,但也有相同的地方。这些村寨随山形筑,沿地势建。站在远处望,它就像一粒粒珍珠散落在大山的折皱里;走到近处看,它又像一架拆卸了的机器,分散成无数独立的院落。要寻找这些村寨,白天,你就看哪里能看到浓郁的树木,哪里能听到啁啾的鸟鸣;夜晚,你只能觅着幽幽灯光找,闻着鸡鸣犬吠声寻了。
  
  树木是村寨的标志。凡是有村寨的地方,都被一片片绿色包围着。那一个个争着出头的树冠,冲向天空,树冠与树冠的缝隙间,露出黑色的瓦背,露出翘角的楼子,露出竹围的篱笆。寨子里多为果木树,有桃子树、梨子树、李子树、枇杷树、柚子树、枣子树等,当然有的人家屋边还有一片竹林。白天,一缕缕淡白色的炊烟从那高低不一的屋脊上升起,你追我赶,拉拉扯扯地飘向天边;若遇白雾,炊烟与白雾交融在一起,便是一片烟雾的海洋。每当夜来,树影婆娑,微风拂过,树叶像醉酒的汉子喃喃自语,树枝婀娜着身子,在风中像美人一样摇啊摇。夏天的夜晚,银色的月光洒满小院,人们便坐在树下,冲一缸浓茶,男人一边纳凉,一边闲谈;女人一边听男人闲谈,一边拉鞋垫,织毛衣。村寨里的这些绿色,又与房前屋后、坡前坳后的绿色连成一片,向四周延伸,蜿蜒连绵,随山峦的起伏形成温柔的曲线,远远望去,就像一个葱茏的世界。
  
  溪水是村寨的血脉。古丈村寨总是山环水绕,傍水而立。如果把整个古丈比做一片树叶的话,那么古阳河、默戎河、河蓬河、野竹河、广塘河等河流则是它的主脉,而那些溪流,如坐龙溪、葛竹溪、金龙溪、水田溪、剪刀溪等,则是它的支脉,而那些漫山遍野的泉眼、溪沟、山涧则是它的毛细血管。水是生命的源泉,因而有水的地方也就是村寨最热闹的地方。小溪、小河边,春天,早晨有挑水汉子的脚步,中午有洗菜村姑的身影,傍晚有牛羊饮水的欢。夏天正午的小溪,孩子们在潭中嬉闹,姑娘们在岸边洗衣,鸭子和鹅尽情地浮在水面上捕食。秋天,水面上飘浮着树叶和野果。冬天又是另一番景致,水面上升腾起一缕缕河雾,与从树林里升起的山雾、从瓦背上升起的炊烟融为一体。溪上常筑有几道简易的水坝,溪水沿着沟渠流进田里,滋润着庄稼,使村寨丰衣足食,使牛羊膘肥体壮。小溪上有石拱桥桥,桥的两边有老树,老树上缠着枯藤,树枝上有鸟窝,而桥的不远处又有人家,于是,村寨就有了“小桥、流水、人家,枯藤、老树、昏鸦”那种古风雅韵。
  
  村寨的名字也是花样百出。取名是一种艺术,寨名是一种文化,村寨的取名寄托着先人的寓意,是很有讲究的。村寨中,有的以树命名,如白果树、树栖柯、板栗寨、栋楸树等;有的以溪命名,如岩排溪、泽禾溪、芭蕉溪、梳头溪、溪流默等;有的以姓氏命名,如张家坡、李家寨、曹家坪、鲁家寨、田家洞等;有的以地形命名,如喇叭、窝瓢、岩坨、崩山等;有的以纪念某人或某事而命名,如观音山、旦武营、龙鼻嘴、龙王湖等;有的是演变过来的,如茄通,愿意是“铁桶”的意思,因为前面有“猛虎州”和“铁马州”,为将猛虎和铁马拦住,古取名为“铁桶”。古丈因地处武陵山区腹部,地无三尺坪,因而十分向往“坪”,故以“坪”命名的村寨就很多,如龙天坪、张家坪、葫芦坪、会溪坪、黑潭坪等,据统计,古丈142个村中,带“坪”的村就有22个,仅“毛坪村”就有2个,一个属默戎镇,一个属罗依溪镇。当然,古丈是土家族和苗族聚居地,有的地名是用土语或苗语取的,翻译成汉语也很有意思,如“夯吾”,汉语的意思就是“溪边美丽的寨子”;又如“科布车”、“洗龙车”,这里的“车”就是“水”的意思。在古丈村寨行走,不要问,一听那寨名,就知道村寨的地形特点和大多数人的姓氏,这种寨名文化更为方便和通俗。
  
  村寨最热闹的地方还有一处,那就是村小。村小一般都建在寨子的中央,与村部在一起,也是整个寨子最好的房屋,有一个大操场,是村民活动场所。古丈的苗族和土家族能歌善舞,有自己独特的民族文化。逢年过节的时候,一寨子的人都集中在村小的操场上,唱歌跳舞,用歌声来传情达意,用舞蹈来展示心声。乡村的节日很多,除了农历二十四节气外,还有春节、元宵、清明、端午、中秋、重阳,这些都是传统节日,此外还有当地人过的节日,比如:三月三、四月八、六月六、七月七、社巴节、赶秋节等等。过节就要唱歌,过节就要跳舞,不然“如果那天不唱歌,心里要起蜘蛛窠”、“如果那天不跳舞,走路就要打呼噜”。于是这天,操场上搭起了戏台,村寨里的男女老少身穿节日盛装,全部涌到村小。于是,茅古斯、摆手舞也就跳了起来;于是,猴儿鼓、团圆鼓也就打了起来。平时吼惯了山、吼惯风、吼惯了雨的嗓子,此时变得如此轻盈;平时扛惯了犁、扛惯了耙、扛惯了锄的身子,此时变得如此轻柔。舞养身,歌养心,在歌声中,在舞蹈中,古丈人的生活才会更显得丰富多彩。
  
  村寨中最有特色的就是吊脚楼。吊脚楼是古丈人浓缩的心灵家园,它巧妙地利用山里地形,依山傍水,飞檐翘角,结构简易而又精巧,古朴而又秀丽。那楼柱高雅地伸出,或悬溪水之上,或置绝壁之顶,形成“7”字形或“三合水”;悬柱底部,精雕细刻,状如金瓜;楼窗、楼栏,则扎成大方的花格。楼脊,半掩半露;楼脚,岚雾缠绕。吊脚楼一般是上下两层,也有三层不等的,楼下堆放着柴火等杂物,摆放着犁、耙等农具;楼上是女儿的闺房,也就是绣楼,未出嫁的女儿常坐在楼子上一边绣花,一边唱情歌:“妹是桃花二月开,哥爱桃花快来采;蜜蜂飞到花树上,花见蜜蜂自然开”。年青的后生从楼下经过,听后不禁情思飞扬,心旌摇荡。篱笆边的南瓜、丝瓜、冬瓜或其它藤萝的藤蔓沿着树枝、青藤爬上楼栏,几点红绿,几声悠歌,更添几分古朴和雅趣。吊脚楼为村寨增添了美容秀气,增添了无限风韵。
  
  村寨最有情趣的是农家小院,一个个都是民俗展览馆,生活气息浓郁,文化色彩斑斓。一道竹篱笆将小院与寨路分开,篱笆外,是稻田、菜地、果园、小桥、溪水。篱笆边,种着花花草草、瓜瓜果果,常有藤蔓爬上篱笆,一年四季都有花开,都有花香。篱笆内,正屋、吊脚楼、牛栏、猪栏错落有致,干净利落。走进院子,门楣上贴着红纸黑字的对联,屋梁上吊着黄橙橙的包谷棒,墙壁上挂着红彤彤的红辣子,阶沿上堆着南瓜、冬瓜、红苕,坪场上晒着谷子、花生、黄豆,院角堆着油茶籽、桐油籽、板栗籽,还有一只大黄狗护着院子,整个院子散发出一种村寨才有的独特气息。而一个个农家小院又被一条条青石板路连接成一片,并与小溪、石桥、村道、山林构成一个整体;青石板泛着青幽的光,碧绿的苔鲜像软绵绵的地毯,有些滑滑的感觉。
  
  村寨最有特点的是寨口,路边总是长着几棵历经沧桑的古树。这古树不是一般的树,而是寨子里的风水树,有几百年、上千年的历史,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它就像神一样一年四季守护着寨子,庇护着寨人。因此风水树是不能砍的,逢年过节的时候,人们还有来这里拜天祭地。早晨,人们走出寨口,扛着犁铧、赶着牛羊、肩着锄头,背着背篓走向不同的山里;傍晚,人们有从不同的山里,经过寨口返回村寨,回到家里。寨里死了老人,要在寨口歇一歇,然后再上山;寨里姑娘出嫁,要在寨口停一停,然后再上轿;寨里娶新媳妇,要在寨口下轿,然后再步行进村。逢集走亲的时候,人们在这里等齐了人再一起出发,回来时又凑在这里谈论半天,这时的寨口就像热闹的市场。特别是腊月,寨口总是站着一两个神情焦虑的人,双眼向寨外的山路上张望,那是盼望在他乡打工的丈夫返寨归来的村妇,那是盼望在外地工作的儿女回家过年的老人,他们的身影与寨口的古树,凝成了一幅固定的画面。
  
  村寨最迷人的时间在晚上。月亮悄悄地栖在树梢上,好像在偷窥村寨里所有的秘密。青石板路泛着白色的光晕,似乎怕晚归的人们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树木轻轻地摇动着枝叶,像是专门为闷热的村寨驱热送爽。树上的蝉声此起彼伏,仿佛是为解除人们的疲劳而尽情地歌唱。那闪烁的灯火,老远望去就像天上的星星撒落在人间,使人如临仙境。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撞击声,仿佛一场轻音乐会正在举行,让人周身清爽。牛栏里牛铃叮当,篱笆边几声狗吠,仿佛一支古老的歌谣在村寨里弹响。等到月色西斜时,灯火熄灭时,村寨才进行了甜蜜的梦乡。
  
  一个村寨就是一部历史经书,一部文化典籍,它记录着村寨的过去,叙述着村寨的现在,描绘着村寨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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