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新嫁娘
2011-3-28 10:42:13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刚开始的时候,总是欢天喜地的去参加朋友的婚礼。看着装扮如童话里王子与公主的新郎与新娘,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与祝福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直到要送走出嫁的姐姐,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怕别离。
阿姐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我惊奇的发现,父亲正一个人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丝毫喜悦。再去看姐姐,竟也兀自的泪水涟涟,情不能已。那一刻,我忽然感到,姐姐如玉的青春即将远去。而我,又少了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伙伴,感觉竟是如此的不舍。
曾看过一部美国电影,叙述一个父亲从女儿开始恋爱直至出嫁的心情。父亲在婚礼结束后,一个人仰卧在沙发上,面对空荡荡的客厅,满眼泪花。那种神态,与今晚的父亲何其相似,甚至于一举一动都幻化作一人了。他们的举动令我心惊,却又可以理解。面对着一个从小到大需要你照顾和保护的熟悉而又亲切的身影即将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那种感觉铭心刻骨。
小时候,与阿姐并非是从来便相安无事的,时常斗嘴。那时的我持着母亲的娇宠,是经常蛮不讲理的。两个人吵架,姐姐从不动手,只是气急了会对我大吼:“(你)还不如跑到深山里没了呢!”
“走着瞧!”我不屑于她的装腔作势,哼着歌转身出门,总知道她会躲在自己房间里,偷偷的哭。等再回来时,她的气也就消了。有时候,实在气急了,她便会躲到奶奶家里去,几天也不肯回来,或是板着脸与我“冷战”,以至于好几天,我们始终不肯与对方说话。后来阿姐读了寄宿学校,我们两人便只能一星期见一次面,彼此倒亲热起来。不是像以前那样时不时的便争吵不休了。现在要离别时,回忆过往,竟连先前的不快也变得美好起来,再多想下去,竟无来由的有些伤心。然而,我却不喜欢哭。
唯一一次哭,也是为别离,那是在高中毕业的谢师宴上,我一直暗暗的命令自己不许哭,然而就在宴会结束道别的刹那,满眼泪花的文艺委员燕子哽咽的要求大家最后一次集体唱一遍以往上课前必唱的几首歌,有一首便叫做《长亭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唱着唱着,回头见一些女生的迷茫泪眼,开始只是轻淡的笑笑,不以为然。再唱下去,却似受了她们的传染,情绪波涛一样在心里澎湃泛滥,面前的景物与同学逐渐都模糊起来,于是歌没唱完便想急急的想奔出去,却听见好友王涛充满怒气的指责。
当时的我激动异常,拉他出去,狠狠给了他一拳,他也不留情的还手,两个人便你来我往的厮打在一起,当我俩实在累得不行时,我便瘫坐在地上,再也不顾面子的流下泪来,他坐在我旁边,开始时赌气不理他,再转头,却看到他那件被我扯得七零八落的衬衫与他紧锁眉头的无奈表情,忍不住便神经质的大笑起来。
回到谢师宴的现场,没走的同学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女生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感受一个个眼睛哭到红肿。男生则多是喝醉了酒,扯着嗓子发怒似的喊东道西。其实男生的怒气也只是掩饰与发泄,心中的离愁是丝毫不亚于女生的。
谢师宴后,几个较亲的朋友又移阵再叙。聊的仍是些重复了几千遍的旧话题,却感觉倍加亲切。说白了,只是舍不得分离罢了。离别的时候,真有些嫉妒起古人来,古人送别有专设的长亭驿站、羌笛杨柳,颇见离情。而今离别,只一双泪眼,车水马龙间,一挥手,便从此各自天涯,两处闲愁起来。
终于到了黎明时分,家里开始热闹起来。亲戚们聚蟠桃宴似的从四面八方赶来,接客、待客忙得我头昏脑胀,偶有招待不周,亲戚倒也并不怪责,反是“呵呵”一笑,拍我的头,说:“歇歇吧!”
爸爸妈妈和姐姐都换上了一副笑脸,每个人都出奇的精神焕发,不时的谈笑风生,倒也十分畅快。
上午八点整,新郎的车队准时到达我家门外。我与几个堂兄弟、堂姐妹在门外把姐夫拦住,厚着脸皮一一讨了红包,这才放行。
姐夫兴匆匆的赶往新娘的妆室,却又被锦洲表弟在妆室门外截住,好一般刁难,终于抱得了新娘上彩车,我知道,离别的时刻就要来了。
亲戚朋友们全聚在门外目送新娘上车,如同送机一般,千叮咛,万嘱咐,场面十分盛大。眼见彩车队起动了,便有站成两排,紧靠在车窗边上,朝窗内的姐姐笑吟吟的挥手。没见过这阵仗的,算是开了眼界:“真是风光无限!”我暗暗苦笑,心道:“谁知道这风光背后竟也隐藏着不少心酸!”
先前读《红楼梦》,总觉得贾宝玉太过多情,喜聚不喜散,而林黛玉太过薄情,总不喜相聚。而今也算浅尝了离别之苦,才知道,林黛玉“聚时欢乐散后尤其冷清,所以不如不聚不散”的理由是那么得恰如其分。然而,不舍与伤别总是不能将分离的现实改变。却又为何要改变呢,人生哪能没有离别,所以哭也是过,笑也是过为什么不选择用微笑灿烂彼此呢?何况,还有一个远方的人供你思念,“长相忆”与“常相聚”相比,未尝不是另一种幸福!别了姐姐,别了幸福的新嫁娘。
我这样想着,向车内挥手示意,像无数次离别的时候一样,笑看着车队带走姐姐越来越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