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刀郎人
2011-3-25 10:45:49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麦盖提县是刀郎麦西莱甫的发祥地之一,是“刀郎文化”的中心与故乡,也是著名维吾尔木卡姆大师诗人阿曼尼莎汗出生成长之地。麦盖提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这里的刀郎麦西莱甫,刀郎木卡姆,刀郎农民画,刀郎羊,“瀚海牌”棉花久负盛名源远流长。
有一种文化现象是值得一提的:就是当年唱响大江南北的歌手罗林凭着“刀郎”的名字,加上自己独特的音乐天赋与表演才华,不用多久就走出了歌厅、酒吧,一举成为走红五湖四海、大红大紫的歌手之一,几乎是一夜成名的。然而,作为歌手“刀郎”的罗林,至今也不完全会明白“刀郎”的深刻内涵。因为刀郎文化源远流长,她经过了一个漫长的形成与发展的过程。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几乎在歌手罗林唱响了“刀郎”的同时,麦盖提的“刀郎文化”也如日中天,光焰灼灼,争得了史无前例的发展与生存空间,走出了新疆,走向了中国和全世界的大舞台,两者异曲同工,相得益彰,都成了当前人们关注的焦点和对象。
一、刀郎麦西莱甫的演绎和发展
“刀郎麦西莱甫”是举办文艺活动之意,俗称刀郎舞,它渊源于西域土著民族文化,又深受伊斯兰文化的影响。在维吾尔民族祖先从事渔猎、游牧生活时期就产生了在旷野沙丘草地场院即兴抒发豪情壮志的歌曲,这种歌曲叫做“巴雅宛”(旷野之意),后来经不断融和演变,到公元12世纪发展形成了“巴雅宛组曲”,这就是刀郎麦西莱甫、刀郎舞以及刀郎木卡姆的雏形。
维吾尔刀郎麦西莱甫起源于公元十世纪,一直流传至今,是中华民族文化遗产中的艺术瑰宝。她现今仍保存在维吾尔刀郎人民生活的地区。她的曲调旋律没有受到其他麦西莱甫或地方音乐的影响,始终保持着纯朴浓郁的地方特色和民族特色,代表着纯正古老的维吾尔刀郎麦西莱甫。
刀郎人有史以来一直居住在这片富饶、肥沃、美丽的土地上从事渔牧、狩猎和后来的农业生产,用自己辛勤的劳动创造了丰富的物质财富,使得塔里木盆地日益繁荣兴旺起来。同时,他们也创造了表达自己美好心愿和内心情感的刀郎麦西莱甫。刀郎麦西莱甫充分表达了刀郎民族的爱与恨、哀与乐和对美好前程的憧憬和希望。她的旋律优美,曲调高亢苍劲古朴,乡村原始群落生活气息浓烈,舞蹈优美、端庄大方。刀郎麦西莱甫舞蹈与音乐旋律来自木卡姆,其唱词主要由维吾尔民谣组成,没有固定和规范的唱词,主要根据表演的具体环境及演唱者的情绪和技巧可以即兴填写并且允许有所变化、有所发展。因此,刀郎木卡姆的唱词更加丰富了刀郎麦西莱甫的深厚内涵。
二、刀郞文化的起源
有关“刀郎”的传说有很多,有人说“刀郎”是地名,有人说“刀郎”是人名,还有人说“刀郎”是一个民族部落的简称和居住方式,但这都事出有因,查有可考。
1975年,笔者来到久负盛名“刀郎文化”的发源地——麦盖提县安家落户,一住就是30多年,又长期在文化教育、宣传部门工作。因此,对于“刀郎文化”的来历、演绎与传说应该是享有发言权的。
传说,早在莎车王统治的时期,位于叶尔羌河东岸,茂密的原始胡杨林深处有一片水草丰茂的绿洲。当时,有一位英勇彪悍的英雄“米格提”,不堪忍受领主和酋长的压迫剥削,便带领部落的同胞乡民们群起造反,经过多年的英勇奋战,终于推翻了压迫和剥削他们的领主酋长,劳动人民当了家作了主。从此,乡亲们推举“米格提”作了部落民族首领。他们在叶尔羌河东岸的原始胡杨林一边放牧,一边从事农业开发,不断充实壮大自己的实力。
那时,凡是部落猎人捕获得到了猎物,都会实行平均分享,同时必须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在庆祝仪式上全部落的男女老少载歌载舞,庆祝上苍赐予的美食。仪式结束之后,部落族人共同享用猎物。后来,人们把围猎的场面提炼升华成为一种娱乐方式。从此以后,每逢节庆、获取猎物或重要祭祀时,大家会不约而同地选择劲歌狂舞的方式围成圆圈、载歌载舞,欢庆胜利,这种舞蹈称为“刀郎舞”,跳“刀郎舞”的人称为“刀郎人”。
另据史料记载,13世纪中期,成吉思汗通过战争扩张,建立了统一的蒙古政权后,于1219年发动了第一次西征,后来版图扩展到中亚和南亚。扩张途中,成吉思汗将新疆南部叶尔羌河中下游地带分封给了他的次子察合台。
那时候,叶尔羌河东岸地广人稀,但原始胡杨林枝叶繁茂,土壤肥沃,水美鱼肥,野兔黄羊、狐狸水鸟群聚出没,还有野鸡沙鸡、大雁白鹤百禽翱翔林间,不失为人间仙境。也许成吉思汗看中了这块宝地,于是就决定将部落定居下来,与当地人就形成了今天的“刀郎人部落”。
狩猎放牧捕捞是刀郎人最重要的生活方式之一。长期在大漠森林、戈壁湖泊中往来穿梭,与蓝天白云、水泊草地融为一体,练就了刀郎人粗犷豪放、英勇善战、健步如飞、酷爱大自然的豪爽性格与体魄,所有这些,在“刀郎舞”优美的旋律中都淋漓尽致地得到了体现。
还有另外一种传说:传说“刀郎”是麦盖提县的古地名。
麦盖提县地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西南边缘,过去这里沙丘连绵,水泊碱坑沼泽草甸星罗棋布,到处生长着梧桐(胡杨)、红柳以央塔克草、野麻、沙棘骆驼刺、阿克提干等野草。人们按照种姓部落散居在几块不连续的林木茂密、水草丰盛的地窝子里。当时他们主要以放牧、狩猎、捕捞为生。根据这种部落散居的情形,大家将这种居住方式称作“刀莱”。“刀莱”在维吾尔语里是“堆”、“圈子”、“地域”之意,特指这里一堆,那里一片在地理上沿叶尔羌河的带状分布。后来由于语音、语速的演变,“刀莱”也就慢慢地被演变成了“刀郎”。于是,居住在这里的人便自称“刀郎人”,成为古代维吾尔人的一支。
麦盖提刀郎人十分地执著豪爽,据传说他们的光荣与骄傲,固执与自信来源于其祖先曾经与蒙古大汗血脉相通的原因,因此就与生俱来地继承了“刀郎”的这个名词和传统。他们把叶尔羌河中下游这一段河流称作“刀郎河”;把起源并发迹成长于此的舞蹈称作“刀郎舞”;把这里的民歌称作“刀郎民歌”;把长期在此地生长演变传唱的木卡姆称为“刀郎木卡姆”;把成长在这里的姑娘、媳妇也称作“刀郎女人”。“刀郎”这个地名后来又演变成如今的麦盖提,相传是用一位深受刀郎人尊敬和爱戴的民族英雄的名字命名的。
刀郎人以刀郎舞,刀郎木卡姆、刀郎农民画等闻名于世。
刀郎舞发源于麦盖提,这在《词源》里都可以找到有关印证注释的词条。在以麦盖提为中心叶尔羌河流域的岳普湖、巴楚、莎车、叶城等地,刀郎舞也很流行,连阿克苏以及哈密等地也有刀郎舞的痕迹,足见刀郎文化流传之广,影响之深。刀郎舞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形式完备,经久不衰,具有浓郁的草原生活气息。保持着游牧、狩猎和在动乱与战争中辗转迁徙漂游不定的痕迹。表现了自古以来维吾尔人民精诚团结、英勇善战、不屈不挠、乐观向上的豁达大度与战天斗地顽强不屈的民族精神。
“刀郎舞”与“刀郎麦西莱甫”一般可以通用,它是融音乐、舞蹈、歌唱、讲故事、说笑语、作游戏、化装等要素与表演手段于一体的综合艺术。
三、激情飞扬的刀郎舞
“噢哟来——、噢哟来——”
随着一声来自旷古尘嚣的高音长调响起,刀郞人的卡伦琴、达甫鼓、艾捷克、热瓦甫等一起奏响,紧接着手鼓声与沙场秋点兵般的舞蹈长歌开始了——
刀郞木卡姆声震寰宇、群情激奋舞姿婆娑,
刀郞麦西莱甫热情洋溢、感人至深载舞载歌,
刀郎文化如火如荼,群星闪耀、古老的文化璀璨夺目光焰灼灼。
2004年新春伊始,麦盖提传来了从北京触媒发出的声音:在全国民歌歌曲大奖赛中,新疆喀什地区麦盖提县的“刀郎民间艺人”自编自演的《巴西巴雅宛》一举获得金奖,流传千年深沉古远的乡村小调终于登上了中华民族通俗文化艺术的大雅之堂。
“刀郎”之声震撼着九州大地,刀郎民歌风靡全球豪情如火。因为她是来自昆仑山下叶尔羌河畔麦盖提的声音,是发自远古的天赖之音,这声音辽远神秘,这声音纯朴厚重,这声音是传递着大自然天地和谐沉雄厚重的呼唤与传说。
刀郞之舞,就像这高天上的流云、就像这滔滔不绝叶尔羌河的流水,源远流长奔流不息,日夜欢唱着滋润着千里漠野绿洲,养育着沿岸一带逐水草而居住游牧狩猎勤劳勇敢的边民。
“刀郎舞”,是最能反映“刀郎人”精神面貌的一种粗犷豪放、节奏明快、雄浑天成,动作刚劲有力的民间舞蹈。其动作粗犷劲健,高雅舒展、妙趣天成,其音乐格调明快、欢欣鼓舞,有极强的亲和力与感染力。狩猎捕捞是刀郎先民们的主要生活来源。长期生活在大漠胡杨森林中,为获取猎物,他们与凶禽猛兽搏斗,与大自然斗,铸就了“刀郎”人粗犷豪爽团结协作的狭仪肝胆,也造就了他们热爱大自然,热爱劳动、浪漫乐观向上无拘无束的性格与勤劳勇敢的体魄。
关于刀郎舞表现的形式和内容,当地群众各执一词,有各种解释:不只是表现了放牧、转场、养殖、捕捞,举世公认流传最广最有说服力的说法是:集中地表现了一次组织、出猎、搏斗、庆祝狩猎胜利的全过程。
刀郎舞一般分为四组。先是散板,称作木凯迪曼。接着第一组舞蹈叫做且克脱曼(发现跟踪之意),是双人缓慢地对舞。第二组赛乃姆(搏击、较量之意),双人对转对舞。第三组赛乃卡斯(围歼、消灭之意)和第四组色勒利玛(欢呼胜利之意),改对舞形式为竞技性极强的快速旋转淘汰。实际上就是表现了一次狩猎,从酝酿发动、群聚出猎、协调围捕到大获全胜的整个过程。
在麦盖提,无论你走到哪里,都充斥浸淫着刀郞麦西莱甫那种欢快悦耳的鼓舞欢乐之声。尤其是在乡间,刀郎人用独有的卡伦琴奏起了悠扬、宛转的散板;刀郎艾捷克、刀郎热瓦甫等乐器也随着一起响起。
一排排蓄着长胡须、穿着长袷袢神态自若的老人媳妇幼童健男们虔诚地席地而跪,敲响羯羊皮制作的纳格拉鼓,双手捧起圆如满月的达甫鼓在胸前或肩上不停地摇晃敲击。他们蓄足了发自胸腔鼻腔丹田之气,发出不知用多少个高八度表达已经有点嘶哑的声音引吭高歌。
接着,大大小小的达甫鼓、纳格拉鼓一齐奏响。这时,舞蹈节奏沉雄有力,乐队演奏的旋律变得欢快流畅,人们舞蹈的动作也变得庄严肃穆,让观众可见舞者之众,千人联袂舞蹈,声似山呼海啸,滚地雷霆。那些袷袢里带着沙子,头发上沾着尘埃,坚硬的牛皮鞋底钉满铁掌的刀郎舞者,一旦被“孜尔巴雅”拨动了他们狂歌劲舞的敏感神经,连大地舞台也会被他们踩得发抖,麦克风的声音也会被震耳欲聋地淹没掉。观者的耳、鼻、眼、喉咙、心脏甚至于每一个毛孔细胞也会为之燃烧沸腾、热血奔涌,甚至是整个灵魂都会被他们所震撼所折服。恐怕没有哪种舞蹈能与麦盖提民间“刀郎舞”的震撼力影响力相媲美的。
在2000年秋天,笔者曾在麦盖提县央塔克乡一棵古老的大柳树下观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刀郎木卡姆的精彩表演。表演者是几十位男女,他们席地而坐,有的在拨弄卡伦琴,有的在弹奏热瓦甫,有的敲击达甫鼓。这次没有悠扬舒缓的前奏,一开始便是高亢、奔放、激昂的“哎哟来、哎哟来”一声声长歌。
接着,刀郎舞便开始了。女人双肘高扬,作类似于提灯状;而男人们则两手向外作划船似的回拨动作。先是个人单跳,后来就围成了一个大圆圈。跳到高潮,人人都像只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高度亢奋,高度火热,叫人心血来潮,情不自禁。只有一个或者几个人胜出,成了最后的“王”,接着就有人扔钱币,也有人把钱币抛向那些年过花甲、精神瞿烁的演奏者身上头上。
四、精彩纷呈的刀郎小游戏
一场刀郎舞演罢大概要有三四个小时。麦盖提的刀郎人在跳刀郎舞的间隙还要穿插上演一些小节目。节目有种类很多,其中“判官司”很出彩。其过程是模拟审判一个不孝顺的或违规的人。先让他反穿皮袄或者脱光上衣。审判官下令“行刑人”用手掌或拳头不停息地敲击他的背,揉捏他的胸脯(奶子),意思是让他坦白从宽,交待问题。被审判者也会言听计从、极力配合以博得群众欢笑的。
还有“甩花腰带”。这种游戏是把腰上的带子拧成麻花辫子状放在盘子和盘托出,邀请别人或客人礼貌性地承接。两人要不停地同时同向或者反方向旋转,在旋转的过程中才伺机抽打对方的腰胯臀部。如果对方轻巧灵便,寻找不到抽击的破绽,就算是主动方输了;如果主动方脑子活点子多、手脚灵便,对方无论怎样地努力躲避,也很快就会败下阵来的。然后再由失败者继续请人表演。这种游戏上场的往往是中年妇女和有文化的男子,运作起来幽默含蓄、滑稽风趣,非常能调动人的思维和游乐兴趣。
此外,还有“两个女人争宠”。就是一个男人因为同时对两个女人表示了爱意。于是,由两个男人扮演的这俩老婆就会把这个男人按在地上轮番东拉西扯,撕耳挠腮般地向其示爱,做出不少亲昵但是又不庄重的动作,叫他欲罢不能,欲哭不得,惹得观众轰堂大笑,把活动推向高潮。
笔者曾多次跟随刀郎人一起狩过猎。
通常,这些刀郎人手里拿着红柳棍。棍子的头部凸起如拳,很像曲棍球的球棍。如果发现猎物时,大家则不断缩小包围圈,然后看准方向,用力一击,把猎物捕获。回来后围在一堆篝火上烤着猎物吃,吃完后开始跳舞歌唱,通宵达旦。
在春秋腊月的农闲期,刀郎人还会在狐狸野兔出没的地方下网设套,其办法也十分简单:即用一根粗细适中的铁丝挽成活套如张开的项圈,再将圈套布置在猎物出入必经之地,铁丝的另一端牢固地钉入地下,等侍猎物钻入埋伏。一旦有猎物入套,想用疯狂地挣扎以逃脱厄运,其结果只能是死于非命。对于刀郎人来说,打猎、跳舞、唱歌只是一种生活方式、生活状态而已,或是与生俱来地融化进了他们血液中的潜意识,而不仅仅只是为了繁衍生息。
从文化形成与融合规律来看,刀郎舞其实是草原文化原创形式的典型代表。而这种文化传到麦盖提之外的其它地方,比如巴楚、阿瓦提、哈密等地,刀郎文化原有的韵味和古朴苍劲的雄风就会递减或被削弱。这是草原文化与各地其它民族以及中原的汉文化有了嫁接,发生了多次碰撞的缘故。于是就多了些表演性,少了些古朴厚重与沉雄;多了些拘谨文雅与现代生活气息的元素,少了些原汁原味与粗犷豪放的韵致。因为,过去久远的麦盖提没有叶河大桥,一年中间有大半年处于相对封闭与半封闭的“孤岛”状态。
这些乐师鼓手堪称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当打起羯皮鼓、弹响卡伦琴,拨动热瓦甫,吹响锁呐时,这些历经沧桑的鼓手乐师,便进入了忘情超然的状态。
听着刀郎人的弹奏,你会因忘情而找不到自己。当鼓声与歌声高亢激扬时,你仿佛看到叶尔羌河滔滔奔涌;看到成吉思汗的神兵天将驰骋疆场逐鹿中原;看到班超不远千里率军西征;看到香妃踽踽东去;看到西域兵荒马乱、狼烟四起、饥民哀号;看到雪压冬云大漠飞沙走石、万民迁徙流走的悲壮场面。所有一切艺术来源于生活,音乐舞蹈诗画也概没能外。记录永恒,祈盼丰饶,欢庆胜利、享受快乐幸福,展现西部各民族的美好未来是“刀郎舞”的灵魂。刀郎人正是在自己的劳动生活中创造了属于他们、属于新疆、属于世界的刀郎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