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村庄
2010-4-8 15:04:58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雪
初春的黎明,车载着我们穿越一个个的村庄,多云的天空下,飘着稀疏的雪花。土地一望无际,犬不吠,鸡不鸣,大地空前的禅静。
路旁几棵苍绿的松树,无言中泼洒了一点生命的色彩。杨树和榆树秃秃的树枝,慵懒的、颓废的干瘪、瘦弱,无力迎接那轻盈的雪花,无法招待那阴柔的阳光。
雪铺满了道路和田野,莽莽苍苍,只是初春的雪花不再坚硬,开始柔软,简直就像散飞的棉絮,随意的歇息和停留,偶尔的地方露出了黑土地。
雪安宁地等待着大地的拥抱,没有太阳出面相邀,它们不会擅自应允。等急了,就没有了坚持的力气,渐渐的,有的脱掉了洁白的外衣,隐遁到了地下,当了大地的先锋客人。
我们的车轮从雪的身上碾过,它们已然不再疼痛地喊叫,不再用粉身碎骨的姿态坚守自己的领地,迅速的向车轮投降或逃亡了。
远处,一柱炊烟在渐渐光亮的天空直直的升起,雪野无比的空旷和辽远,那幽幽的烟雾,让人有说不出的感伤,孤独抑或是苍凉。
奶牛
一群奶牛缓慢的,默默地走来,它们面无表情,主人坚定而温柔地追寻着它们的步履,像是在悠闲的散步。前方已然出现了热闹的喧哗,那是什么地方?到了集市上,看到那么多的同伴在被品头论足、讨价还价。
头牛才惊讶地醒悟:是要被卖掉吗?昨天主人还在倾力的向它们索要乳汁,今天就要把它们舍弃吗?它扭头看着主人,驻足不动。主人想扬鞭,但刚刚举起鞭子的手缓缓地落下了,他看到了牛怒视的双眼,他的手和心都震颤了,他低下了头,看着那头牛的双角投在地上的倒影。
也许是恻隐之心或是不舍之情,主人又乖乖的带着他的那群奶牛回去了,像来时一样,平缓的,不疾不徐的走在乡村的小路上。
那头怒气渐消的奶牛,一声悠长悠长的哞叫,乡村里顿时晨光浮现,生气一片。
老人
路边的一座房子前放着两条长木凳,几位老人坐在不很亮丽的阳光下,穿着棉袄,戴着帽子,卷烟叼在嘴上,静静地注视着街道上偶尔驶过的车辆。
他们微闭着眼睛,脚下静卧着枯萎的雪花,阳光的全部热量和宁静注入了他们的心灵,他们操着纯粹的乡音,守着厚重的土壤,以庄严、沧桑的目光淡看雪飘云涌。
乡村路上偶尔走过的行人都对他们凝眸而笑,一会儿,一位老人站起,脚边一只小狗在转来转去,舔舐着老人的裤脚,老人掐灭烟蒂,领着小狗朝着缕缕炊烟升起的方向走去……
村口,那棵老榆树
是谁,年年岁岁把这偏僻的村庄守望?是谁,对村庄这样的不离不弃?
村口,那棵老榆树一仰头就把那小小的村庄望断,“枯藤老树昏鸦”,没有小桥流水,只有那些散落的人家。
老树孤独的身影,傲立在北大荒初春的冷风中,你怀着执着的期待久久地站立,站成了令人仰望的风采,你的身上为何被系上了很多红红的布条?
你以一种百年的坚毅,在风雪中傲然固守着这片并不鲜艳浪漫的家园,隔着岁月的长河,我不懂你那神奇的内在光芒,是村民们赋予了你无限力量,他们相信你执着地守望,一定是神灵给了你不屈的坚强。
你苍老的已经有些屈身俯首,轻轻地走近你,每一步都感受到了你端坐风尘的宁静凛然,俨然是村庄一座永不熄灭的灯盏,是村民顶礼膜拜的神仙。
问祈求保佑的人们:“何以把命运托付给你?”
就是因为你的年轮无法测量。
什么风雪与骄阳你都能顽强的抵挡,上帝看见你也盈满泪光,一种悠久的东西瞬息在心里汪洋。
午餐
家家的菜园子里还是依稀的白雪,绿色的蔬菜对于这偏远的村庄竟成了一种张望,鸭鹅的鸣叫声中捡拾两枚硕大的鹅蛋,红烧肉炖新鲜完整的鹅蛋,绛色的诱惑凝固在大大的海碗里,大快朵颐,大口喝酒。
窗台上,一盆自家栽种的蒜苗不小心摇摆出一簌簌稚嫩的绿色,所有的春天的希望都被它淋漓的演绎,它们的色彩在窗外的雪里也许是一种风情地张扬,于是,桌子上就有了鲜亮的点缀,只是不忍投箸。
窗台盆里的泥土兀自呆呆地凝望,她养大的孩子怎么须臾就去了餐桌上?根须依旧守着亲切的土壤,主人告诉我:即将来临的春日暖阳很快还会让它绿色充溢,在冬日的沉寂里,它们也顽强、羞涩地伸展嫩芽,把生命的意境升华的亮亮堂堂。
村庄
我们驱车启程,寂静的村庄正在抒情的炊烟中隐没,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去遥远的地方,行驶的车辆留给村庄一个飘渺而又模糊的背影。
我记忆中的被风雨侵蚀了的村庄早已变了模样,我坐在车里费尽心思地回想。
远山静卧,夕阳隐没在山后,想有源头,思无尽头,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都在晚霞中燃烧,雪花忘记了奔跑,春风慌忙的把它们寻找,唯有那停在家家院子里的农用机动车在深深地思考。
我从国道的深处蓦地转身,朝着一个个村庄的方向,那有着田野和院墙的地方,一直是游子内心深处最为敏感的地方。
岁月早已在一个个落日中走远,而村庄为何依旧在静默中永恒?那位昔日穿着裙子的少女去了哪里?你可曾目睹她今日的模样?
我就想知道:孩子们都走了,你是否感伤?脚下的土壤就是你千年固守的力量,为了远方孩子们的口粮,你忍受着寂寞的荒凉,我不敢正视你孤独的忧伤。
我想象着你夏日的芬芳,那滚烫的胸膛是我向往的地方。面对干旱、面对洪涝、面对冰雹、面对风沙,你苦也不言,你乐也不语。
我叩问青天:“土地、粮仓是不是我们最离不开的地方?”我一路用深情的目光抚摸着个个村庄,我多想停车在黄昏的村口,为孩子们把归家的路途暖暖的照亮。
头顶,忽然掠过翅膀的声响,我仰头看着飞鸟的翱翔,今夜,除了你,谁还能看见村庄的灯光?
村庄里,那夜夜亮起的灯盏,你还想为谁指引行走的方向,能回家的早已回家,漂泊的还在漂泊,村庄你可是要把游子的心事悄悄的收藏?你可是要温暖流浪远方的心房?
我的村庄,你让我最为虔诚的仰望。
我如失足的孩子,躲在角落里无助地眺望,徘徊在渐渐淡去的夕阳里,路旁的老树在默默的与我对望,我该拥抱它吗?感受一下宁静的力量。
远逝了,我的村庄,夜色无声地淹没了那渐行渐远的灯光,一两声犬吠,是那样的深邃和悠长,那头倔强的奶牛一定也进入了梦乡。
国道一点点被月光浸透,我要趁着光亮驶向远方。
深深的敬畏!敬礼!我的村庄!
永远的礼赞!再见!我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