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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水情深
2010-5-10 11:22:56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在我的家乡有靠用自己的乳水喂养别人的婴孩而赚取微薄收入的女人被称之奶娘。
  
  ——题记
  
  时至母亲节我又想起了远在老家乡下的奶娘。
  
  想起奶娘时脑海里总会不由自主地回旋艾青的那首诗文《大堰河,我的保姆》。“大堰河,是我的保姆我是地主的儿子;也是吃了大堰河的奶而长大了的大堰河的儿子。大堰河以养育我而养育她的家,而我,是吃了你的奶而被养育了,大堰河啊,我的保姆。”我是奶娘最小的女儿,当年由于母亲身体的缘故,出生刚二十天的我就被寄养在奶娘家,靠吃奶娘的乳水来延续我幼稚的生命。据说奶娘家里很穷,她是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了人才奶了我,靠我母亲给的每月三五块钱的进项来维持一家老小的生计。奶娘生育三女一男,奶爹靠给生产队赶大车挣工分一年下来收入颇微。常常奶娘总是一边用乳头把我挂在胸前哺育,一边手脚不歇地忙乎着家里的营生。等把我安顿睡下了,把我的姐姐哥哥破了的衣裳打好补丁,把给奶爹做好的饭菜温在灶上,把灶膛里烧白的煤渣拣尽,把圈里的猪喂足,把鸡窝里的草铺续结识,再把院落里散落的家什拾掇停当,她还要拿了锄头到自家的自留地里耕植那几亩收成不足的土地。生前常听老祖母说我是第二年的八月十三,也就是刚刚一岁多的时候被老娘舅从奶娘家抱回来的,母亲说要在家过团圆节。老祖母每每提及总是伤情满怀。奶娘奶爹是哭着念叨着蹒跚着跟出四五里山路追到了我家门前的,他二人在我家的厅廊下抱头痛哭,像是要失去了自己的骨肉。老祖母说呀劝呀最后竟然心疼地骂出了声儿:“没见过你家两口子,自己又不是缺儿少女,这么大人没一点架势,回家吧,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家里还有好几张嘴呢,等孩子长大了叫她去认你们!”奶娘紧紧扯住祖母的衣袖不肯撒手:“大娘,让我跟他爹再看一眼孩子,就让孩子再吃我几天奶水,给不给钱都行呀,大娘!”母亲终究没让奶娘再看一眼。每每讲到这里老祖母的眼睛总是会蒙上一层浓浊的雾,而后撩起衣襟边擦拭边念叨:“可别忘了你奶娘,那两口子可是好人。”后来奶娘也来家看过我几次,对奶娘的依恋总会招来母亲些许不堪,奶娘也总是抹了泪来去匆匆。
  
  当我真正回到奶娘家认她的时候已经是六七岁了,时值正月刚刚过完年,奶娘托人捎信来叫我去乡下她家看社戏,我是坐了一架驴车去的,赶车的是奶娘的同乡。出门时老祖母不住地叮嘱说孩子没出过远门,一路上劳烦照顾,到家后找人递话回来免得挂记。走进那家破败的院落,我竟一下子没有了记忆,依着小山似的土堆凿琢出几间黑窟窟的窑洞,窑洞口新帖了红红的对联,窗棂上新糊的纸被风吹的一张一弛,窑洞里不时传出人的唠扯声,一声高一声矮。只见那同乡领了一个风风火火的女人出来,女人哭喊着疯了似的一把将我揽到怀中,简直是在哭诉:“小孩,你来了,我的小孩还认她的奶娘了!”女人一声声喊叫着,东屋三婶子,西屋四婶子,他爹,孩他奶奶,小孩回来了,咱家小孩回来了。呼啦啦我被一圈我陌生又不陌生的人包围起来。奶娘显得格外激动:“看我的孩子长得多壮实,我小孩是城里人,我小孩是吃我的奶长大的,我小孩知书达礼,快看,快看呀,吃我奶水长大的孩子回来认娘了。”奶娘东一言西一句有点前言不搭后语。这也是我真正地头一回认知我眼前的这个女人,个头不高却很敦实,红里透黑的脸庞朴实耐看,粗壮的腿脚一看就是庄稼地里的好把式,衣着一身宽绰的偏襟黑袄裤腰间系着一条打了五颜六色补丁的围裙,她用一双像皱褶了的砂纸似的手把我的脸蛋子摸索的生疼,并像小鸡啄米似的拿她微微发烫的嘴唇啄了又啄,还不时地用那围裙擦拭着发红的眼睛。周围的人饶有兴致地说着笑着肆无忌惮地对着我评头论足,奇怪是我并不感到厌烦反而愈发亲近起来。后来的几天奶娘比过年还要高兴,像珍惜宝贝似的稀罕着我,把好吃的先紧着我吃,把好铺好盖紧着我用,每晚火炕烧得足足的先紧着我睡。在家时我有睡前洗漱的习惯,奶娘总会烧了热热的水帮我擦拭,哥哥姐姐们站在一旁钦羡着,因为为了节省煤炭他们是从来不会有这样的礼遇的。不过哥哥姐姐也对我特别的亲昵,整天带我玩一些城里没见识过的玩意儿,整日里看社戏、放社火玩得不亦乐乎。奶娘更是有心劲儿成天领了我东家出西家进说是让我认门儿实质多的成份还是炫耀。其实最让我感到依恋的还是每晚睡下时能钻进奶娘的被窝扶摸她的乳房,我还习惯性地张口去啄,奶娘却笑得异常开怀:“乖孩,早就没奶水了,这么大了还馋娘的奶呀!”以至于这种习惯我维系了好久直至初中后求学离家。如今想来奶娘的乳房就是我的摇篮,那童年里倍感安逸温暖的摇篮。后来每年的寒假暑假去奶娘家就成了我童年中最大的幸事,奶娘也总会在我的殷殷期盼中跋涉数里的山路来接我,眼见母亲的不悦和苛刻奶娘总是没有言语,我像是要逃离似的拉了奶娘的手走出家门,一种无与伦比的释怀竟让我欣喜若狂。因为那一年(我七岁)母亲生了小弟,眼见小弟不一般的礼遇我愈发思念我的奶娘。记得那时母亲常常因乳腺炎发作无法哺乳小弟,在小弟声嘶力竭的哭声中老祖母硬是将我塞进母亲怀里让我去替小弟吸奶,我反映强烈地哭叫着从母亲怀里挣脱,因为这里不是我的记忆,我的记忆中只有奶娘的乳房。
  
  每次从奶娘家回家是我最为痛苦的时刻,临行时奶娘总是里里外外给我洗了又洗涮了又涮,生怕因为丝毫的不干净招致母亲的不快。那时的我真有点像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走走停停走一里倒百米,奶娘总会拽了我的手,甚至是拖着。每次奶娘总是把我送在我家的门廊外,不停地挥手示意让我回家自己却从不进门的,我也总是依依不舍地望了奶娘的背影渐渐消散才肯离去。母亲其实是妒忌的,女人的妒忌是最为可怕的,从奶娘家回来母亲总是瞅我好几天都不顺眼,这样的习惯不好了,那种作法缺乏管教了好像奶娘把我糟践坏了,我也经常是对母亲的种种充斥着憎恶和不满。后来我离家求学,在省城参加了工作与奶娘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每每不识字的奶娘让姐姐代笔寄来家书,我总会想见奶娘愈发不计的身体和日趋苍老的脸庞,来信中多有记挂和牵念,姐姐哥哥的口吻中也不免夹杂了埋怨。后来我成家了,婚礼上奶娘嘤嘤抽泣着抓了我的手,用砂纸似的手摸索得我心在流泪。再后来奶娘的子女也都成家立业了,奶娘的日子也殷实了起来,不会写字的奶娘也用上了手机,奶娘也只是会拨号接听。每每接着她的电话,那口吻依旧是二十多年前的最贴切口吻,那声音依旧是我二十多年前最为动听的声音:“小孩,注意身体上班不要太累了,带好咱的孩子招呼好咱的女婿,多孝敬公婆,遇事不要急躁有奶娘呢!家里都好别惦记常想着娘……”去年奶爹因病住进了省城的肿瘤医院,接到的奶娘的电话我飞奔前往,早早候在大门外的奶娘泪眼婆娑显得格外苍老疲倦。病床上曾经刚强坚实的奶爹老泪纵横,我屏住了泪水安慰他要坚强,要配合医生积极治疗,奶娘只是不住的点头时而又不住地摇头,一个劲儿地自言自语:“小孩,天要塌了,娘的天要塌了。”几十年来奶娘坚守着夫为妻纲的纲常伦理,在她的眼中专制专横甚至在年轻时有些无理跋扈的奶爹就是她的天。安顿好奶娘奶爹我疲惫地走出医院,看见匆匆赶来的老公我再也忍不住了,飞也似地扑进老公的怀抱哭了个昏天黑地。
  
  “大堰河,今天你的乳儿是在写着一首呈给你的赞美诗,呈给你拥抱过我的直伸着的手,呈给你吻过我的唇,呈给你泥黑的温柔的脸颜,呈给你养育了我的乳房,呈给你的儿子们,我的兄弟们,呈给大地上一切的,我的大堰河般的保姆和她们的儿子,呈给爱我如爱她自己的儿子般的大堰河。”奶娘今天是母亲节,乳儿呈现给你的同样是一首赞美诗,我是吃了你的奶而长大了的你的孩子,我敬你爱你!祝福你我的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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