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愿望
2010-3-24 11:05:00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如果有人问:“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也许很多人都要想半天也想不出来,金钱,权利,地位,好像这些,都想拥有。可是对于一个双亲不在,亲人不管的孩子,他的愿望又是什么?
——题记
(一)
初见小伟,是源于朋友的盛情邀请。某日,百无聊赖,给朋友打电话,问朋友有什么可以玩的地方,朋友神秘兮兮的说:“有啊,月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有山有水,还有桃花的世外桃源去,怎么样?”听着朋友的描述,怦然心动,于是欣然前往。
距离那个世外桃源,还有百米之遥,就闻到了阵阵花香,那沁人心脾的花香,好像有着潜在的诱惑力,让我一时有点觉得进入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随着车徐徐的开进,那一片桃花掩映中的景象,却让我大跌眼镜。一幢幢断壁残垣的房舍,还有破败不堪的学校里传出的朗朗书声,我怎么也难想象,这样的美景,会有这样的衬托。
“玉儿,坦白交代,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你说的世外桃源?”我有点恼怒的问她。
“月儿啊,真是冤枉死了,我只是偶然经过,看到这里有片桃花林,觉得你会喜欢,才带你来的,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啊?”玉儿大呼冤枉。
“那原谅你一次,不过,你还是要将功补过,带我去学校看看!”
“你去学校干什么?又要犯傻?你不会这么蠢吧?”玉儿很生气的嘟囔。因为玉儿是我的闺蜜,她很了解我心软的毛病,看到了受穷,受难的,就会像个散财童子一样。
“不管啦,我就是要去,你不让我去,我自己去!”我斜眼看着玉儿的表情。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好了啦,怕了你了!去就去,真是,还真有你这样的怪胎,看不见还要去找!”
就算是玉儿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带我去了那个学校。进入学校,虚掩的铁门已是锈迹斑斑,校舍的窗户玻璃缺七掉八,多亏是春天,若是冬天,真不知道这帮孩子会怎样。
(二)
没有犹豫,我直接去了校长室。我以为校长室是应该是比较权威的地方,至少应该是有点豪华的感觉,环顾校长室才发现,原来,学校的校长室也会有这样简陋的。一张写字台,一张凳子,外加一个电风扇,一台饮水机,还有一张已经掉落油漆的长凳,也仅此而已。
校长见到陌生人的闯入,显得有些惊讶。我开门见山和校长说:“校长,很抱歉,直闯您的办公室,我只是来这里游玩的,无意之间,看到了你们的学校,从外观,可以看出它的历史,也可以知道它比较……”那几个不太好听的话,我没有说出口,也许是为了顾及校长的面子吧。我的话刚说话,就见到校长脸上有了窘迫的红。
“那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校长收起窘迫,讪讪的问我。
“哦,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想知道,你们学校的经济是不是很差,学校的贫困生是不是很多?”也许,我的话有点直白,校长的眼眶竟然变得潮湿。
“哎……”校长一声无奈的叹息之后,也就打开了话匣子:“这里是穷乡僻壤,所有的收入,就靠地里那点活。地里没活了,年轻的劳力,就出去给人家出大力赚钱,这个学校,年年考试,都出尖子生,可是,太穷了,尖子生最终也会下地干活。每次看见孩子哭着离开学校,我这心,就和针扎的一样,心疼啊!”校长边说,边流泪。
“那校长,请您找一名,你们学校最穷的孩子,叫过来我看看吧!”我握着校长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校长。
“哎,好好,我这就给您叫去!”
不大时候,校长就带着一位学生过来了,看到那孩子,我的嘴巴已经成了“O”型。天哪,这孩子身上的体恤衫,最少有六七个洞,还是春天,就穿上拖鞋了,裤子明显是捡剩的,很肥大,将他两条干瘦的腿,显得更加干瘦。
来不及多想,我拉过这个孩子,把身上仅剩的200块钱,递给了孩子,我蹲下身子,拉着孩子的手说:“孩子,你愿意叫我一声阿姨吗?从此以后,阿姨来照顾你,好吗?”
孩子瞪着惊恐的眼神看着我,再看看校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校长推了他一下,说:“还不谢谢阿姨,以后,你就不用念不起学了?”
孩子嗫嚅的问我:“阿姨,可以吗?我以后真的还能念书?”
我点了点头说:“可以,当然可以。以后,你要上好的大学,读更多的书,相信阿姨。好吗?”
孩子欢呼雀跃的走了,孩子走了,我问校长,这孩子怎么个情况?校长说:“这孩子,是我们学校命最苦的孩子,在你来之前,都是在校老师,今天给一点,明天帮一点,勉强读书。他3岁的时候,父亲就不在了,后来母亲改嫁,你也看到了,农村,靠的就是点庄稼地。在他五岁的时候,他的继父和他妈妈出去卖菜,天下雨,路滑,结果不小心,被一辆对面来的卡车给撞死了。肇事司机跑了,就留下这么个孩子,一直靠他的姥姥照顾。他姥姥今年80岁了,常年生病,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又怎么照顾孩子?这孩子,从小就是自己照顾自己。上学以后,就是我们照顾他……”
“好了,校长,您别说了,以后孩子,我来照顾。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了校长的话。
天色已晚,我们也该踏上回家的路。回家的路上,孩子那双忧郁的眼神,破烂的衣衫,一直在我脑子里盘旋,挥之不去,明天,我一定要再来看他。
(三)
做了一晚上的梦,一晚上都在梦里看到那双眼神。于是早晨早早起床,去商场按照孩子的身高,买了一袭新衣,一双新鞋。既然成了他的支柱,那我就要做好每一点。
一路颠簸,到了学校的时候,已经临近晌午。我找到了小伟,拿出刚买的衣服,套在他的身上,不大不小正合适。我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说:“好了,我的眼光不错,小伟穿上棒极了。”穿着新衣服,孩子的脸上露出了纯真的笑容,他趴在我的耳边对我说:“阿姨,我偷偷告诉你哦,从我爸妈不在,这是我第一次穿新衣服。我可高兴呢!”听了这句话,眼泪,从我的眼睛里流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安慰她,但我却把它一下搂在怀里,就这么紧紧的搂着!
“小伟,听阿姨说,以后,阿姨会给你买很多新衣服,但是,小伟要答应阿姨,好好学习,考上重点高中,好吗?”我不想让孩子看到我的眼泪,所以,我只能把他搂在怀里给他说所谓的悄悄话。
“恩,阿姨,你放心吧,小伟一定好好学,考上重点高中的尖子班,小伟一定会让阿姨满意的!”
“那好,小伟,咱们拉钩钩,如果你考上重点高中,阿姨满足你一个心愿,考上重点高中的重点班,就满足三个心愿,好不好?”
“好啊,阿姨,咱们打勾勾,不耍赖!”小伟天真的笑着,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小伟眼中没有阴霾,洋溢着快乐。而我,能带给他的,或许就是那小小的一点希望吧。
(四)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我一如既往的每月去看小伟一次,给他送生活必需品,给他一点零花钱,我希望,自己微薄的力量,会让这个孩子,走出童年的阴影,走向快乐。
八月底的一天,小伟突然打电话给我,说:“阿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我考上重点高中了,而且是重点班。我终于没让你失望!”
“是吗?小伟,好样的,阿姨一直相信你的,小伟最棒!”听着电话那端小伟欢快的声音,我却留下了泪。生活,给了小伟太多的磨难,生命,给他造就了很多坎坷,如今,他靠自己的努力,终于可以见到阳光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东西,去看望小伟。到了小伟所谓的家,那座低矮的土房,已经有点快要倒塌了。小伟从屋里跑出来,一下扑到我怀里,喜滋滋的说:“阿姨,谢谢你,没有你的鼓励,小伟没有今天,你看,我的通知书!”
看着盖着大印的通知书,我笑了。“小伟,这不是我的鼓励,是你的志气,记住,不管在什么环境里,不要被环境打倒志气,明白吗?现在,也是阿姨说到做到,满足你三个心愿的时候了,说吧,无论你要什么,只要阿姨买得起,做得到,阿姨都答应你!”
“阿姨,是真的吗?你全答应?”“当然喽,只要不过分,我都答应!”
“恩,那阿姨,我说了,我的第一个愿望就是:我可不可以不叫你阿姨,叫你妈妈?”看着小伟认真的样子,我有点纳闷,“为什么要叫我妈妈呢?如果理由恰当,我就同意!”
“阿姨,你知道吗?小伟六岁没有爸爸妈妈,没人疼小伟,没人管小伟,小伟一个人跟着姥姥过,小伟没吃过零食,小伟没穿过新衣,小伟没钱交学费。可是,阿姨,自从有了你,小伟有人疼,有人管,穿上了新衣,小伟觉得阿姨真的像我的妈妈,阿姨,你可以做我妈妈吗?”小伟一边啜泣,一边说。听着都叫人心酸。
我轻轻抹去小伟脸上的泪,然后轻轻对她说:“小伟乖,那以后,我就是小伟的妈妈,来,乖,叫一声妈妈,你就是我儿子了!”小伟趴在我的肩头,甜甜的叫了一声妈妈,这声妈妈,叫的我心碎,叫的我也泪流。
“那小伟,第二个愿望呢?”
“妈妈,如果我高中开学,你可以来送我进学校报到吗?小伟要让别人知道,小伟有妈妈,小伟的妈妈很疼小伟!”
“好,孩子,妈妈答应你,妈妈一定送你去学校报到。那你的第三个愿望呢?要不妈妈送你一套名牌运动服吧!”孩子的要求太简单,我想,我应该给她一点物质上的鼓励。
“不,妈妈,名牌现在不属于我,也许,以后小伟出息了,小伟也会穿名牌,如果选择第三个愿望的话,妈妈,你给小伟买一个复读机吧。小伟的目标不光是大学,小伟想走出国门,等有一天,妈妈老了,小伟可以赚很多钱,照顾妈妈,妈妈说,行吗?”望着那张坚定的脸,我感动了。我给孩子三个愿望,他只要了这么简单的三个愿望,没要名牌,没要大餐,只要一个妈妈,还有一个复读机。孩子啊孩子,你一定会是妈妈的好儿子。
(五)
转眼间,小伟的高中生涯即将结束,我告诉小伟,如果考得上一流大学,我还可以满足他三个愿望。这时候的小伟,已经脱离了天真,身上有了男子汉的刚毅,小伟点头说:“没问题,妈妈,记住我们的约定,我会努力不让你失望!”这傻孩子,成了男子汉,说的话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让我失望!”这句话,是他从认识我到现在一直说的。
黑色的七月过去,小伟也在焦急的盼望中,等到了大学录取书,果真是一流大学。小伟,没让我失望。当我问小伟愿望的时候,小伟一本正经的说,他现在只能先说一个,我问他是什么?
“小伟就要离开妈妈,到外地上学了,小伟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妈妈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妈妈要很快乐,好吗?”小威的脸上是严肃的。
“傻孩子,好,妈妈答应你,爱惜身体,很快乐。第二个愿望准备什么时候说?”
“妈妈,等以后我想好了吧,我一定告诉你!”
小伟去念大学了,除了第一年是我给他的学费,第二年,他就没要。小伟给我来信说:“妈妈不要担心,我在这里勤工俭学,可以赚很多钱,我可以养活自己,妈妈,把钱留着,给自己买点好吃的,等着小伟回家看你……”
我还是担心小伟的生活,于是,没有告诉他,偷偷去了他的学校,到了他们寝室,打听小伟的时候,他们说小伟在食堂。顺着路牌,我找到了学校的食堂,我看到小伟一边啃馒头,一边看书。馒头吃完了,迅速的给餐厅收拾卫生。我的眼圈,就在那时红了,我可怜的儿子,为了不让我担心,让我少花钱,自己干啃馒头,然后打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不是糟蹋自己吗?
带着担心,我回到了老家,然后寄出了五百块钱给小伟,小伟打电话说:“妈妈,我的钱够用,而且吃得很好,不用了啊,你自己留着吧!”
我强忍住眼泪,给小伟说:“傻孩子,妈妈告诉你,这是妈妈的第一笔奖金,一千块呢,所以,分一半给你,等以后你工作了,有奖金可得记住,分给妈妈一半”这也许是我对小伟撒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谎言吧。
“恩,好,妈妈,我们一言为定,这次我收下了!”
以后的日子,我会找各种理由,给小伟三百,两百。也许,小伟是知道的,也许,他也是不知道的。总之,在我们这对毫无血缘的母子嘴里,从没提到过此事。
(六)
小伟大学毕业了,我以为他会回到我的身边。可是小伟却来了电话:“妈妈,我想和你说第二个愿望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们母子之间没说的!”我爽朗的笑着说。
“妈妈,我的第二个心愿,就是支援伊利!”
“为什么啊,孩子,你知不知道那个地方很苦?你知不知道妈妈会担心?这么多年的母子,你知道我已经把你当做亲生儿子了啊!”我在电话的这端既担心,又恼火的咆哮
“妈妈,你别生气,你听我说,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我的样子吗?跟要饭的没什么两样。我吃的是玉米饼子,啃得是咸菜,这样的生活,我都可以过,去那里,我也一样行。你不是让我自信吗?你不是让我坚强吗?妈妈,相信我一次好吗?那里很穷,需要的是知识,这么多年,你供给我读书,为的是什么?妈妈,你可以理解我吗?”
“那好吧,孩子,天宽任鸟飞,海阔任鱼跃,自己的路,自己走,你长大了。记住,妈妈这里是你永远的家!”我虽然心疼,但是还是被小伟的大义与豁达感动了。
“妈妈,谢谢你,我知道你会支持我。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来到我身边,在我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支持我。妈妈,谢谢你!”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支持小伟去伊利,那里很苦,那里需要知识,小伟要比我更懂得世间的冷暖。我只是资助了他,而他,资助的是整个伊利的知识。我不由的开始佩服起我这个儿子,他已经成了我的骄傲。
(七)
小伟去了伊利了,走的时候,我要去送他,小伟不让,小伟说,如果我去送他,他会舍不得我这个妈妈,他更不想看到我难过。所以,他选择自己走,而不让我去送。我知道,小伟的心是柔软的,可能年少的不幸,让他对任何人都好。所以,他才会有如此的举动。
去了伊利半年之后,我接到了小伟的来信:
妈妈:
你还好吗?小伟在这里很好。刚开始不太习惯这里的环境,现在,习惯了,也觉得很不错。就是有点想妈妈,妈妈,请你原谅小伟,挣钱了,却没有给你,小伟一直想告诉你,我的第三个愿望,我相信,妈妈不会反对。妈妈,我想把我的工资,拿出一部分来,资助贫困生。妈妈,你知道吗?在这里,我看到了和我一样无父无母的孩子,看到他们,我就想起了我,想起了当年你来看我的情形,妈妈,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有一颗善良的心,妈妈,我的第三个愿望就是:资助贫困生。我想将爱延续,将情传承。有一天,等这个孩子长大了,我会告诉他,他的爸爸和他爸爸的妈妈之间的六个愿望。我相信,我也会给他六个愿望。妈妈,我不能给您钱,孝顺您,你会生气吗?妈妈,等您老了,我一定会给您养老送终……
看着手中的信,我哭了,也笑了。我确信,那个曾经一度为天灾人祸中失去父母,一直抑郁的孩子,长大了。他终于可以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打造一片天空。将爱延续,将情传承,这应该是最好的报答。我把他从苦难中拉了出来,现在,他靠自己的力量去挽救别人。这就是大爱无疆吧。我给儿子回了信,很短:
儿子:
你长大了,就该有自己的天空。我只给了你一点希望,你却成了妈妈终生的骄傲。也许,妈妈这一生,失败的很多,但唯一成功的,就是有你这个儿子。妈妈会用一生记住你的六个愿望。有一天,妈妈老了,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和你一起看夕阳,和你一起在夕阳里回忆我们母子走过的路。儿子,告诉你的那个孩子,天灾人祸无可避免,只要有希望,总有一天,他会和你一样!
信邮出去了,可是我的心,却怎么也难平静。小伟,我的傻孩子,等妈妈老了,你也进入古稀,又怎么照顾我?只要你能成为我的骄傲,妈妈就心满意足,你这一生,简单的六个愿望,却让一个妈妈一直感动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