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问责金融危机开始,就启动了全球范围内寻找替罪羊活动。
抓到的第一只小羊,当然是“次贷”;第二只稍大点的羊,是华尔街;再大点的是美国,最大的羊,身上长满金羊毛,曾经被人描述为生活在梦想的地方,不过,在马克思他老人家的笔下,则是潘多拉的盒子,或撒旦的诗篇,那就是“市场”。进行这次追捕活动的,如果不是“北京共识”或“中国模式”的生产商,就是它的订货者,其基本共识,就是市场失败。
这边很忙,那边也没有闲着。英美媒体的侦探们,开始抓获的替罪羊,是中国、和日本,最新线索,是德国和中国。英国《卫报》12月5日发表题为“造成这场混乱的不仅是开支大户,储蓄大户也难逃罪责”。文章并非完全为华尔街和伦敦脱罪,也承认“鬣狗在做鬣狗该做的事情”,但笔锋所向,是提供猎物的“储蓄过剩”,罪魁祸首是中国和德国两个贸易顺差大国。逼得逆差国持续向顺差国大量出售资产,对于中国是美国国债,对于德国是西班牙的欧元债券、英国钞票和美国次级抵押贷款。
表面上看,这是“过度消费”和“过度储蓄”之争,其实是掩藏在背后的市场和国家谁更有效之争,以及国家模式之争。其实,造成这场危机,市场难辞其咎,但无论过度消费,还是过度储蓄,幕后真正推手,不是市场,而是国家。
《卫报》有一点说得是对的,造成中国过度储蓄的是国家宏观政策和国有企业的老爷地位。该文根据中国人民银行公布的数据写道,“过去10年因出口带动的经济增长带来的收入激增,基本与普通家庭无缘。相反,从1997年到2007年,公司利润在收入中所占的百分比几乎提高了一倍,达到23%。主要受益方是国有企业。这些政治上很有来头的企业享有特权地位——可以获得政府指令性优惠贷款、资源采购受到补贴、低下的工资、工人享受不到保护,因此实际上将收入从工人的手中转到了国有企业手里。”这意思很清楚,不是中国人不爱花钱,而是政府手里的美国长期债券,没有转变成老百姓手里的钱。
美国呢,也好不到哪里去。次贷危机与其说是市场缺陷造成的,不如说是美国政府长期的经济扩张政策造成的。格林斯潘的美联储长期实行超低利率的宽松货币政策,把投资需求的泡沫越吹越大;房利美和房地美一直是政府担保草地上的两只肥羊,实际上成了美国的准国有企业。王秀对此有清晰的说明:房利美与房地美被称为“Government Sponsored Enterprises”, 简称GSE,可译成“政府授权企业”,其实就是“政府负责企业”,或“政府主办企业”。两家企业实际上承担着某些政府机构职能,国企的大锅饭弊端在这里都能找到,两房并以这种“准国有”身份享受着特权,包括可以免交联邦和地方政府的各类税收,分别享受来自美国财政22.5亿美元的信贷支持。这意思是,美国人手里本来没有那么多钱花,是政府为他们创造了不是他们挣来的钱。
写到这里,结论我不说,你也很清楚,不必把金融危机归咎于某个具体国家,而要归咎于抽象的国家职能。在所有市场失灵的地方,首先是国家职能的失常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