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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甸子的记忆
2010-9-15 13:25:32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小村的南面,是一片草原。但我们叫它野草甸子,就像一个人的乳名。叫起来亲切温暖。草甸子是野的,只一个“野”字便说明,草甸子是没有主人约束,自由自在的活着。
  
  小时候,我经常坐在窗台上,遥望着那片野甸子,看到的是一片片的绿,春来是浅绿、夏来是深绿。绿的浓厚丰盈、绿的鲜活浓重、绿的接天连地,一望无际。风吹,只看着绿浪翻腾,此起彼伏。唯一能见的其余颜色就是白的羊。像散落在绿布上的星子,闪着晶莹的光泽。那片绿色,生生不息的繁衍。在暮色微合的时刻,抖动绿的脉搏,哼唱绿的生命之歌。在徐风吹拂的清晨,散发着绿色的幽香,穿越了距离,飘进我的鼻孔。那片绿色安静美好,古老的农耕尚未划拨它的胸膛,那片绿色蓬勃在野甸子上,安放着许多小生灵的甜蜜。那片绿色,也悄悄的嵌入我的心田。
  
  我坐在窗台上,遥望那片野甸子,那片绿色。幻想走进它,去聆听它最近的呼吸、欣赏它美丽的柔情。
  
  某一天,我的愿望搭乘了欢乐的脚步,匆匆的奔向那片葱茏之地。
  
  站在野甸子的边缘,站在绿色浸湿的土地上。年幼的我顿觉,这绿不过是最为普通的草,高高低低、深深浅浅、宽宽窄窄、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铺满了视野。我望不到它的尽头,或许它没有尽头。是一片连着天地的无尽绿色海洋。我小心的走进它,试图把与我平齐的草们踩平,让这些寻常的草铺垫一条通往深处的路。可是,在我看来极其弱小的草前仆后继的围绕着我,踏倒一棵,另一棵随即涌来。原来,我是一个侵犯者,草们的世界原本清幽恬淡,它们怡然自得的随风起舞,邀月而歌。是我自私的要满足好奇的欲望,踩踏了它们的生命与自尊。野草卑微,却能高贵的活着,且活的风生水起。
  
  我累了,放弃了抵达内部的探寻。却意外的发现了一片水洼。水不多,但绝对清澈,安静的躺在野甸子的一角。粼粼的水波,载了几片零落的草叶,飘飘荡荡的。不似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凄美,是一种浑然天成、锦上添花的相谐。一只绿色的青蛙,匍匐在水里,鼓鼓的眼睛约会了一只飞舞的蚊子。然后一声蛙鸣,唤起一个团的歌者,此起彼伏的音律惊起安睡的小兔,忙乱的脚步淹没在绿色深处。我伸出手,抓住一棵草,本是要连根拔起,就在用力的一瞬,我忽然心生怜悯,一棵草的生命本就短暂,我为何要过早的结束它?于是,我轻轻的安慰了它。这草竟然如此柔软,绵绵的细腻在我的手心,静好成一寸光阴,纵然千金亦不换。我细细的摩挲,一些情感,沿着指尖,张扬。
  
  秋天了,野甸子的黄色嫁衣开始光芒四射。
  
  我的亲人们开始忙碌,挥舞着祖辈的镰刀,到野甸子上收割片片的野草。我以为草会疼痛,野甸子会落泪。因为它们的季节陨落了。可是,我看到,阳光下,野甸子上的草们,齐刷刷的倒在镰刀的刃上,欢快的堆在地里,由着阳光汲取它们的血液,一点点的干枯。然后,被人们装在车里,一路颠簸,扑进火红的灶膛,烧沸了水,飘香了菜肴。最后燃烧成一把灰,随着破旧的竹篮,重新回到野甸子的温暖怀抱,化作明年护花的春泥。
  
  冬天了,厚厚的雪花亲昵的挤在野甸子的身上。一片白茫茫,干净透彻。一样接天连地的白。
  
  我的命运在转角处,邂逅了城市。
  
  离开小村的日子,我时常惦念那片野甸子,那片野草以及唱遍欢喜的蛙鸣。每次亲人们来城里,我都细细的问了。野甸子可安好?一切都好。我便释然了。
  
  光阴于烟岚薄雾里更替,亲人们零星散碎的带来小村的消息。那条松软的泥土路已消失在虚无、祖辈遗留的茅屋已化作袅袅晨烟、新的理念和红砖青瓦丰盈了古老的农庄。曾经粗茶淡饭的人们,早已锦衣玉食。我是惊喜的,小村脱胎换骨的样子,我一遍遍的勾勒。一些美好的想象浩浩荡荡的涌在胸口,我的喜悦衍生了一双翅膀,飞回故乡。
  
  十年,不过是弹指的一瞬,我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迫不及待的脚步声,叩响野甸子的家门。
  
  我站在野甸子的边缘,一种潮湿的东西蒙上了眼睛。目光所及,曾经铺天盖地的野甸子,不过是“手掌大”的地方,低矮的野草孤独着摇晃,甚至裸露着贫瘠的土地。那些丰盈的绿色淡到若有若无。记忆里的水洼,早已经寻不到痕迹。我知道了,野甸子不再姓“野”。而是被张王李赵等百家姓氏霸占,被强迫的划分为你的、我的、他的。野甸子,就像旧时低贱的女子,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被卖入青楼或是做妾,都成了宿命。
  
  风吹过,吹来轰鸣的机器声,那些充满人类智慧的铁器,碾碎了野甸子的身躯,刺穿了野甸子的肺腑。我分明听到野甸子骨骼断裂的声音。“咔、咔”清晰在耳。我感到无边的恐惧。我也闻到了血腥,那是野草们生命的最后气息,它们再也没有了春风吹又生。
  
  残余的野草,孱弱的躯体一抖一颤,委屈的摸样令那轮夕阳无眠。野甸子连同清脆的蛙鸣、跳跃的白兔一起跌进了苍茫。野甸子在往生的路上投胎成一种记忆。
  
  我只听见,村里的老人对顽皮的孩童唠叨着:“从前,村南有一片野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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